几只百灵鸟在灌木丛中扑扇着翅膀,用它们婉啭的歌喉,唤醒在偷懒的人儿。
歌者辛格将遮挡在身前的草扒开,眯着眼长长伸了个懒腰,他这个动作让百灵鸟惊得飞了起来,大声发出轻脆的叫声,似乎在向这打扰了它们的人抗议。
“美丽的姑娘啊,百灵鸟的歌声也没有你唱的动人,朝阳的笑脸也比不过你的甜美。”随意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辛格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胸口被短刀刺入的破痕还在,短时间里是没功夫去缝补的。弓箭队长詹姆斯的那一刺确实刺伤了他,但也只是刺伤而已,刀锋入肉不足一指,便被某种神奇的力量阻挡住了。装死倒下的辛格以吟游诗人特有的出色的演技骗过了詹姆斯,将自己与小队长凯文的性命夺了回来。
辛格深深明白,小鸟能如此安然的歌唱,足以证明周围没有什么危险。自己拖着凯文深重的身躯,却仍选择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洁西雅,洁西雅!”凯文喃喃地呼了几声,辛格以为他醒了过来,侧目向他看去。只见他双眸仍然紧紧闭着,浮肿的脸上有着一种妖异的艳红。辛格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凯文的额头,手上感到的是火一般的烫意。
“糟糕。”辛格忍不住呼了声,又疲又累而且身负重伤,凯文正在发烧。刚才的出声,不过是他昏迷中的胡话而已。
“父亲,对不起,我真的喜欢,请您让我去做吧。”陷入难以解释的昏迷境界中的凯文,似乎在分辩什么,他紧紧拧起的眉头,证明这是一件对他非常沉重的事情。
“啊,不怒之人也有感情……”看惯了凯文脸上那种麻木的冷漠,这时发现神色似乎有所变化,辛格几乎忘掉了凯文的伤病。当他目光从凯文眉间称到脸庞上时,这冰冷的如同凝结了一般的脸庞,让他意识到,即便是在昏迷中,不怒之人依旧是不怒之人。
“是什么事情,让这样坚强的一个男子变成了不怒之人?”辛格甩甩头,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似乎真的习惯于这二流吟游诗人兼征募军人的身份,开始对每个人的过去都怀有好奇心来。
让凯文一直发烧下去,并不是办法,这样会要他的命的,而自己之所以冒着危险将他救出来,目的就是要他活下去。辛格仔细看了看凯文的脸色,又掰开凯文的嘴看了看他的舌头。这种程度的伤势,要不了一个战士的性命,但由于伤势引起的发烧,却足以让任何人的生命之泉在高温中枯竭。
“薄荷,十里香,唔,最好还要有三叶兰……”辛格轻轻自语,薄荷与十里香都是常见的药材,这附近就应当有。虽然是冬天,但由于俄洲大部分地区的冬季比较温和,这些草药应当还存在。唯一有些困难的是三叶兰,这种草只长在山中背阳的沟谷之畔,而且数量比较稀少。
“这附近是没有的了。”辛格心想,他眯起眼看了看太阳,时间尚早,自己可以去山涧找找三叶兰,如果可能的话,顺便还可以带些野味来充当早餐。
“但愿我回来时,你还没被野兽给吃了。”辛格向昏迷中的凯文说道,“我们赌上一赌吧。”
时间如山涧里的流水,轻缓地却是绝不停止地向下而去,或者会在某块岩石前打个旋儿,卷起几粒浮沙,却不会为任何花草做最短的停留。
在没有旁人之时,辛格偶尔也会收敛起脸上轻浮的笑容。古时的哲人,望着这山涧溪流,难免会产生象他这样的感慨。溪水曾经照映过古之哲人的脸庞,古之哲人却不曾见到今日的溪水。百十年后,是否会有另外一个人,站在这溪流之前,体会自己如今的心态?
辛格悲哀的笑了笑。自己真的习惯于作一个行吟诗人了。古时的哲人一些成为伟大的智者,在追寻自然之力的道路上发现了魔法,也有一部分成为了行吟诗人,用自己的歌声来探究人生的奥秘,劝善诫恶。但战争仍是战争,死亡与流血与人类亘古相伴,自然之力让人有能力凭借魔法杀伤更多的人,而行吟诗人更是堕落到要靠唱下流故事来谋生的窘境。
“如果我们无力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就让我们努力去适应这个世界。”反复咀嚼着前辈留下的至理名言,辛格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了凯文藏身之处。
一切都正常,似乎没有野兽来过的痕迹。辛格放下猎物,蹲下身触了触凯文额头,仍是滚荡。
当他站起来时,整个人便僵住了,五支弓拉成了满月,一颤不颤地指着他。
“别……别放箭,我投降……”
辛格猛然意识到自己成了别人的猎物,只有扔下手中的物品,脸上堆起笑容,企图以此来避免被利箭穿心的命运。
“我说了那个说胡话的自己不可能躲在这,肯定有人在照顾他吧。”吉庞口音的俄洲通用语,证明了来者的身份,也证明一件事情,这原本是佩斯王国的地盘,已经沦入吉庞之手了。
“真是幸运,打猎竟然可以抓到这么好的猎物,那个发烧的小子还是个军官。”
弓箭手们旁若无人地相互交谈,视辛格与凯文如同不存在。
“背上这个家伙,跟我们走!”一个弓箭手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