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娜这才如梦初醒道:“啊!减速减速!不然我根本看不清啊!好像就在这附近了!”
我依言放慢脚步,收起翅膀,两岸迷蒙的景色便渐渐清晰起来,只见埃娜点头道:“到了到了,这里我以前来过很多次的,再往前就要进入喀斯特了。我们从这里上岸,往南走三公里就是炼钢厂。”
跳上岸来,我看了看鞋子,发现除了鞋底脚尖处有些湿痕外,其他地方不但没有沾上一点水,反而还有些发烫。
坐在地上略微调息片刻后,我抬头看看埃娜那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皱眉道:“你穿这一身去,是不是有些太显眼了。”
正在发呆的埃娜抬头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听到我说了什么。
“你穿得这么白,就不怕被人看到么?”
埃娜这才瞅了瞅自己,撇撇嘴道:“无所谓啊,反正他们都有夜视装备,就算穿黑色,也一样会被看到。”
“……”我瞅了瞅一身墨黑还散发着腥臭的自己,难道我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羽……”埃娜踌躇着问道:“你说……到时候要是真的救不出来,或者就算能救出来,我们也会送命,那还救不救了?”
“到时候再说吧!”我头痛道:“赔三条命的话自然不干,但总不能因为怕死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
“嗯……”埃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冒险试一试了……可是……可是……”
我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笑道:“可是啥?可是你舍不得我死么?”
埃娜立刻点头道:“对啊对啊!”
“哈哈,放心吧!凭着本人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想从梅凯尔的那群废物手下逃命,还是轻而易举的。”我笑着拍了拍埃娜的肩,顺势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那滑嫩香暖的后背上,“不过如果带着你的话,逃起来似乎就有点不方便了……”
说着,我手心真气一吐,一股足以电晕十几只迅猛龙的电劲立时窜入毫无防备的埃娜体内,她哼也没哼一声,便软软倒在我臂弯里。
“唉,逃起来固然不便,送死的话,就更加麻烦了。”我苦笑着用真气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确认完好无损后,这才放下心来。
将昏迷的埃娜小心安置在一棵数十丈高的大树上后,我又四下转了转,直到确定没人能发现她,才安心朝炼钢厂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竟是思潮起伏,难以平静。
无数回忆接踵而来,交织翻腾,更有千百种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呼唤着我的名字,让我心中烦乱,呼吸不畅。突然间停下脚步,在夜色中茫然四顾,这才发现早已跑离大路,闯进了荒野之中。
唉,就我现在这种状态冲进敌群,无异于白白送死,可惜时间不等人,根本没功夫来让我来调整心态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烦乱的思绪。
可尽管如此,眼前依然禁不住浮现出一个个人影,师父、阿呆、师兄、阿冰……甚至还回想起雪城月气哼哼地骂我色狼的情景……莞尔一笑间,却又颓然地叹了口气。
“人类在安逸之时对死亡的恐惧,其实就是基于对生的过分执着……”每当阿呆望着窗外屋檐下那被夕阳映衬得油光闪闪的干肉时,总会干咽着口水,感叹出一番发人深省的道理来,“没办法,人世间实在是有太多令人难以割舍的事务了,无论是美女、名车、权力、金钱,甚至是烤肉,都令人目眩神迷到沉溺其间,无法自拔……然而当你面对放了三天三夜也吃不完的烤肉,却被告知你只能再活一个晚上时,我想无论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这惨无人道到了极点的酷刑吧……”
虽然我对烤肉的热情还没有到达阿呆那种疯狂的程度,但此时此刻也多少能了解点他当时的心境了。当目的地就在眼前之时,死神那冰冷浊重的呼吸声也渐渐开始在我耳边回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头的我,却再一次害怕了起来……
记得书上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源也曾说过,“有些人总是喜欢这样那样要求着自己,让自己陷入一种紧张急迫的现状,似乎不这样做,便对不起那些殷切期盼着自己做出些成就的人们。其实这又是何苦呢?人生如梦,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用?有时候你只要往后稍微退一步,一切便都会海阔天空了……”
是啊,何苦非要把自己往绝境里面逼?单单是面对梅凯尔一人,我就只有逃命的份了,再加上他那无数武功高强的手下外加帮凶,不但救人的希望渺茫如烟,就连自己能否活着爬出来的几率都小得令人心寒……
如果现在回去的话,明天早上还能继续啃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和阿兰一起看八点档的无聊连续剧……再过几天,等情势稳定下来,说不定又可以过着正常的学生生活,在绿草如茵,美女如云的校园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牵着二百五十一号优哉游哉地散步了……
唉,人生如此美好,我又有什么理由来轻易放弃它呢?但是想一想此刻大概已经被摧残得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