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下雨了。
天晴了许久,终于迎来一场透雨,燠热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也变得格外清透。这种天气下,人应该很容易感觉到愉悦和轻松,但魏大虎却无法从烦恼中脱身。
叶芊消失了。
不是失踪,而是消失。这两个词,失踪更多的是被动色彩,说明发生的是事故,而消失却更多是主动色彩,说明发生的是故事。
事故和故事不同,故事一词显然蕴藏着更多的叵测的情节和神秘。
那晚去巷子找过叶芊之后,魏大虎与罗兰觉得遇到的事情太过诡异,于是便约好第二天再去探访。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没课。
白天的巷子不像夜晚那般死气沉沉,蹒跚学步的孩子、洗菜做饭的女人、下棋聊天的老人。和全国各地能见到的老巷子一样,这里充斥着带着陈旧味道,和这种味道所衍生出来的带着市俗味道的勃勃生机,显得格外柔和亲切,私毫没有特殊之处。
两人一路行来,觉得本来拉得极紧的神经放松了好些。本来,两人就只是普通人,普通人需要的只是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朋友。
至少是正常的。
超出正常范围的人和故事,最好只在小说中发生。
也可能是在白天,叶芊的住处并不难找。当然,白天有充足的光线,而充足的光线往往和良好的判断力联系在一起。
而夜,总是和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魏大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所经过这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是否是只是一种虚幻?
或者说生命本身只是一种虚幻,总有一天,自己会以另外某种形式,见到已经成为另外一种形式的父亲、*花?
魏大虎天马行空的想像还没结束,叶芊门前的两株老槐树已经闯入眼帘。
“这路不复杂啊,怎么那晚两个人都走迷了?”罗兰问出了魏大虎心中的疑惑。
来回看了看路,魏大虎很快找到了贴着对联的那家屋子,这才发现昨晚迷路的原因。自己和叶芊昨晚一直围着几处扎堆的屋子打转,而正确的方向就在对面,正对着贴对联屋子,走上去那条岔道,不到3分钟,便到了叶芊屋前。
这般简单的路,昨晚两人却觉得七弯八拐,如入迷魂阵。
“有人没?”罗兰开始敲门,手很纤细,在老式木门上却敲出极响的响声,只听单调的咚咚声不断回响,门里却始终无人应答。
“莫非是在逛街去了?”
旁边的房门开了一道缝,探出一个染过发的头,脸有些微胖,富态却世俗的那种胖。随着门开的一道缝,一阵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同时泄了出来,同时有个女高音在里面催,“快点啦,快点啦。”
“找谁?”这个胖女人极为警惕地问,看罗兰和魏大虎的眼光像是看一对推销杂牌洗发水的推销员。
这年头,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不熟识的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甚至相熟的人之间也没有了信任。
“跟您打听下,知道住这儿的人去哪儿了吗?”罗兰急忙问道。
“搬走了。”
“搬走了?”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罗兰先回过神,急忙追问,“什么时候搬走的,说没说搬哪儿?”
“一大早就走了,搬哪儿不知道。”
眼见那个女人想关门,魏大虎急忙陪着笑道,“阿姨,麻烦问您一下,昨晚您看到这里住的女孩了吗?”
“快点啦,什么人,打发走就行了。”那个女高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就来就来!”胖女人先回头朝屋里招呼,然后回答魏大虎的问题,口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没看到。昨晚这里一直黑黑的,连个灯都没亮,谁知道人在哪里。现在的女孩子……”
也许是看到罗兰,胖女人吞下后半截话,但意思却很明显,无非是说现在的女孩子男女头系不检点,谁知夜里住在什么地方。
魏大虎和罗兰还在愣神,胖女人已经把门带上,砰地一声响。
“昨晚这里一直黑黑的,连个灯都没亮。”罗兰重复着胖女人的话,话语中间,多了一丝咀嚼和回味。
那昨晚自己看到的刺眼的日光灯从何而来?
而且,昨晚叶芊和自己两人交谈时,门明明白白是开着的,不可能没有灯光泻出去。
是那女人在说谎,还是另有原因?
大白天,太阳明艳艳地照着,身边的人都很正常,带着普通人应该有的表情,或是说或是笑,幸福着或是烦恼着,一一从两人身边流过,但魏大虎还是打了个寒噤,看看罗兰,只见一脸苍白,估计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麻烦让让。”两人正在发愣,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拿了张纸走了过来,刷了些胶水便往门上贴。两人看看,贴的是房屋出租广告。
“这间房子是您的?”魏大虎急忙问道。
“怎么,想租房?”那个老头儿回头看了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