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回到宿舍,免不了被勺子和猪头一顿嘲笑。深谙越描越黑的道理,魏大虎并未辩解,只是嘿嘿笑笑了事。
真正睡下时,才觉一身疲累。本来打了一场架,浑身酸痛,连日里又净遇些稀奇古怪的事,本来以为学校里能安逸,没想到*花又死了,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吕启明和形迹可疑的叶芊。
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让自己给撞上,难道因为自己是警察和特种兵的儿子?
思绪起伏,翻来覆去,把一张床拧得咯吱乱叫,惹得上铺的勺子极为不满地从帐子里探下脑袋看自己是不是为罗兰相思成疾。
忍着一身酸痛不敢再翻身,直到宿舍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魏大虎依旧睡不着。
寝室里两只吊扇忽悠忽悠地转着,却根本没法赶走燠热的空气,魏大虎觉得热得厉害,一身汗粘乎乎地难受,便去悄悄起来想去冲个澡。
出门前,往吕启明床上看了一眼,见他正脸朝墙安安稳稳地躺着,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床,忽听一阵风起,从宿舍窗子吹进来,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而风中竟竟似传来一阵低低地啼泣声,远远听去,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呜咽悲鸣,低徊婉转,仿佛肝肠寸断,叫人不忍骤听。
“当、当、当……”学校的大钟又敲出十二记响声,子夜,传说这是一天中阳气是低,阴气最胜的时刻,谁会在这时候啼泣呢?
是人,还是冤魂?
想到这里,魏大虎咧开嘴自失地一笑,最近自己竟也有些婆婆妈妈起来,净想些鬼呀神呀的事。
而且就算有鬼神有如何?我是堂堂正正的人,一身正气,震天撼地,又怕鬼神些什么?
魏大虎走出宿舍门去。
然而那飘飘渺渺的哭声并未消失,似跟着自己一般,不离不弃地在耳边回荡,若远若近,却徘徊不肯去。
究竟怎么回事。
魏大虎顾不上冲澡,蹑手蹑脚下了宿舍楼,循着哭声的方向摸去。
月色半明半暗,稀薄的月辉依旧如轻沙,却消失了与罗兰在一起时的动人感觉,多出一种森森的诡异。
声音仿佛从情人湖而来。魏大虎有些奇怪,情人湖与宿舍区隔得距离并不近,如何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哭声?
究竟是更深人静,自己才能听到这凄凄怨怨的啼泣,还是香魂有怨,引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魏大虎沿着方才和罗兰一起走过的小径,一路穿花渡柳,向情人湖而去。
夜的校园,空荡荡,仿佛到处都是起伏的平静的呼吸,又仿佛到处都埋着交织的目光,炽热的、冰冷的、欲望的、阴森的,夜的校园完全剥离了白天热闹的表层,显露出冷冷的,充满秘密的内质,这种味道与白天的火热与麻辣不同,一丝微微地冷漠和酸苦。
月光在丛丛花柳间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没有风,黑暗间,一丛丛树静止不动,仿佛伏在暗夜的幽灵,随时可能变出凶恶的面貌。
一丝汗从魏大虎手心渗出来,粘稠的,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经过花坪时,仿佛那些草都长出了触须,不停拽着自己的腿。险些被一丝低低的灌木绊一跟头,却说不清是自己撞上的灌木,还是灌木伸过枝梢绊住自己。
终于摸到情人湖,仿佛用了一生般漫长。
依旧藏在那堆假山石后,魏大虎小心翼翼地朝情人湖看去,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应该如此。
果真有一个女孩子,坐在吕启明坐过的地方,面对湖水哀哀而泣。
脸背向自己另一边,看不到是谁,只能看到一袭长发如丝,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虽半新不旧,却显出极为美好的身段,饱满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身,裙下一双腿修长纤细,线条柔美,双脚白嫩细腻,十个脚趾如嫩嫩的、刚茁牙的春笋。
女子的长女轻轻飞扬,淡蓝色的裙裾柔柔摆动。
可是,寂静的夜里没有风。
天气闷热得紧,魏大虎擦了把汗水,瞧了瞧旁边的树。
风止树静,纤叶不摇。
那女子轻轻朝水中丢了个什么东西,仿佛是块小石头,咚一声微响,打碎一湖明月,摇晃着,破碎成几千几万个明晃晃的光点,如曾经美好的人生之梦,摇的魏大虎一阵眼晕。
镜花水月,所有不生根的梦想,都易破碎。
碎掉的光点慢慢聚拢来,重新成为一轮半圆的月亮,却并不好看,摇晃着,仿佛泛着森森冷光的眼。
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魏大虎的方向走来。光洁的鹅蛋脸庞,两道笼烟细眉,眼如秋水微波,唇如桃瓣浅粉,整个人似一弯浅浅的小溪,清澈无瑕,不谙世事,但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美女,走到哪儿都注定会成为焦点。
人人都爱美,但美是否真是决定幸福的条件?
这个美女来自大山,这个美女的名字如果是别人用去,一定极为恶俗和土气,而她用来,却成了淡淡的带着乡土气的美好,和她一样,恬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