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泰全身大震,心想难怪他身手如此了得,原来是自逐出派的华山弟子陆长亭,这人出道不久,名头却已响彻了北六省,只是少向南来,岂料竟在此狭路相逢,听他语气早将自己当作死人,当下回手打出一蓬铁莲子,欲稍挡对方身法。月光下陆长亭猛见蓝芒闪动迎面打来,情知暗器带毒,长剑出鞘,白练绞出,寒光流转,耳听得一阵叮叮急响,十余枚暗青子都被击飞出去,郭泰则以趁机逃出七八丈远。
陆长亭足下加快,疾身而前,倏忽间又已欺至郭泰身后,他武功远胜对方,不愿从后发剑伤敌性命,便待提气抢到对手身前,哪知郭泰生死关头孤注一掷,猝然止步,手腕急翻,转身的同时一柄弯刀平腰回斩,这一下返身出刀,攻其不备,实是狠辣异常。
陆长亭微微一惊,脚下略顿,横挪三尺,险险避过敌招,长剑顺势一搭,压上刀背,双目如电,森然道:“敢情是弯刀郭家的败类,江湖中结怨太深,你便摇身一变,进宫做了鹰犬,郭氏一门仗势作恶,坏事干绝,今晚叫你郭三爷犯在我手上,可也是天意,陆某这就打发了你。”话甫出口,内力运出,当啷一声,将郭泰弯刀震落在地,跟着一剑刺入他咽喉,抹净鲜血,利剑归鞘,俯身把两具尸体拖至道观墙边,合掌一推,残垣倒下半丈,成为一座新坟。
玉蜂儿瞧在眼内,心下暗思:“如果诛杀恶人为侠,那么不令他们尸身曝于荒野给豺狼野兽啃噬咬毁便是义了,侠义二字都让这姓陆的占去,大笨蛋的好朋友委实非同一般。”
心中正想,但见陆长亭已走了回来,玉蜂儿心头惴惴,瞧了眼雪疏狂,似在求助。却不料陆长亭来到近前肃容一礼,恭声道:“承蒙芳驾仗义救护我雪大哥,在下这厢诚心谢过姑娘。”玉蜂儿颇感意外,慌忙回礼,说道:“岂敢,陆公子太客气了。”陆长亭道:“我同雪大哥乃是结义兄弟,现有陆某在他身边,敬请姑娘放心离去便是。”
玉蜂儿呆了一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的意思是说眼下我救可以走了,对麽?”陆长亭正色道:“听雪大哥言及芳驾不惧艰险抵御官府爪牙,胆气过人不说,更是一副侠骨,武林中偷富济贫的盗侠不乏其人,你我之间的区区小事又何足道,莫非陆某还真能不依不饶?姑娘请便吧。”说着话伸出手来,示意玉蜂儿交出马缰。
玉蜂儿先前那句话乃因大感岂有此理而问,经他这样一说,却像是因听到可以不被打一顿便离开而欣慰不胜,一时间还难以相信有这等好事,遂出言确认,不由得大气,抓紧缰绳,退了一大步,娇叱道:“你凭什么要赶我走,本小姐干嘛要听你的话?”陆长亭一听此言,反而一愣,明明是自己对这小贼网开一面,哪料想对方竟毫不领请,茫然道,姑娘不走,还想怎地?在下的盘缠都已孝敬了你,省吃俭用也够芳驾花销半个月了。”一边说,一边向跨步而前,伸手来接马缰,玉蜂儿听在耳中,又羞又愤,两手一背,把缰绳藏在身后,抬头凝视着雪疏狂的脸,盼他开口挽留。
雪疏狂苦涩一笑,说道:“姑娘跟在我们身边极不安全,说不准什么时候被鹰爪发现就要动起手来,反陷你于险境,铁扇帮暗桩密布京师内外,联络暗记我已给你画在转交韩帮主的那封信上,依记而寻不难找到铁扇帮的朋友,他们自会保护你去见韩帮主。”他说到此间,语气一转,道:“姑娘高义雪某牢记在心,大恩不敢言谢,来日当有达报之期。”
陆长亭面容倏变,愕然道:“大哥已将铁扇帮的联络暗记透露给这位姑娘了?”长眉双敛,深以为忧。玉蜂儿恶狠狠的把缰绳摔在地下,恨声道:“姓雪的,你要气死我麽?和你大笨蛋在一起本小姐尚且耍的公差团团乱转,我若打算趋吉避凶,还会等到这会子被你们驱赶不成?”
陆长亭忙道:“姑娘可别误会,我们并非驱赶于你,实在是出于为姑娘安危担忧。”玉蜂儿转头啐道:“住口,要说雪大侠替本小姐安危考虑倒还可信,而你若真是为我安危着想怎地不早些前来?为救这大笨蛋,人家我动了许多脑筋你知道麽?耗损心力过剧人会很容易变老的,还要掉许多头发,非赶我走也行,你先赔我一百七十九根长头发来,少一根我可也不答应。”
陆长亭听她指责自己来迟,心下很是惭愧,此时听她开始歪缠,不禁发急,说道:“在下没工夫跟芳驾闲扯,这就告辞。”当即拾缰在手,便欲离去。玉蜂儿见他要走,纵身一跃,拦在马前,叫道:“你们堂堂江湖白道就是这样侠义为怀的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就打和尚,那堵残墙固然破损了些,却曾用来拒敌于观外,眼见再也用不着了便轰隆一下推倒,难不成侠义道便是如此知恩图报麽?”她说这番话时面向陆长亭,却用眼角瞟着雪疏狂,目中尽是期待之色。
雪疏狂不禁苦笑,寻思道:“所幸陆老弟一脚踢开那樽无头神像之时未曾给她看到,不然又要借题发挥大加议论了,劝她离开,我们也确是一番好意。”陆长亭早被抢白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自知辩才绝非其敌,当下也不多说,牵马绕行。玉蜂儿一见,当真恼了,顿足道:“不讲理的东西,我恨死你们了,干嘛不把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