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太难,能使姑娘转危为安雪某纵死那也心安了,可有纸笔麽?我马上就为你写这字据,要麽帮我撕下一片衣襟,待我刺破手指为你写也成。”
玉蜂儿满面羞惭,眼中含泪,起身整理衣衫,随后盈盈拜倒,毕恭毕敬的磕下下头去。雪疏狂见状大惊,慌道:“姑娘快别如此,这可折煞雪某了。你本便救过救过我性命,即令我这样做了能否保姑娘平安仍未可知,说到底还是我欠了你的,怎敢受你大礼?”他行动不便,等闪开时,玉蜂儿已礼毕而起,回身打开一只小包袱,拿出文房四宝,自是从小镇上买来,铺纸研墨,将笔膏饱,递到雪疏狂手中。雪疏狂接笔在手,苦涩一笑,突然脊背一寒,暗道:“看来小丫头做这一切早已计划周详,那麽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她会不会专为谋这一纸字据而来?她得罪那大恶人究竟是善是恶?何以她不肯直说对方为何一味跟她为难,非要杀她不可?我若轻信人言害的好朋友庇护不该庇护甚至罪大恶极之人岂非遗患无穷?更何况她的意图未必仅限于此,单单求得庇护这麽简单!”
他胸怀坦荡,本来绝非多疑之人,然而如今身遭险境,实是不由他不去多想,心下这般寻思,禁不住抬眼望向玉蜂儿,只见她粉颈低垂,一双皓如白玉的纤手交叠在一处,十指纠缠,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雪疏狂见状又自心宽,暗想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又能干出甚么罪大恶极之事?为何不能信人在先,却先要疑神疑鬼,揣测对方居心必恶?最多写得清楚些,请韩帮主酌情处理就是。
他想到此节,当下再不犹豫,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大意是说自己危难当中得一位姑娘鼎立救护,心中十分感激,这位关娘正被对头追杀,烦韩帮主尽力保全设法化解,此番若能大难不死,定当出面调停铁扇帮与潇湘派之间的过节,实不愿见武林白道同室操戈,否则死难瞑目。”言辞至为恳切。当晚他为救钟姑娘撕破天罗地网,十指受创非轻,后被囚于天牢,李从良逼问他清风剑下落,他哪肯道出实情,李尚书寻思:“他若将此剑交由什麽人保管也还有迹可循,若然藏匿于甚隐秘所在,口说难祥,带他出去寻找风险又是极大,唯有逼他绘出图来才能有的放矢,双手毁了这图可就无法画成,是以雪疏狂双手非但未受损伤,反经敷药包扎,现下伤势早愈,提笔写字毫不困难。
玉蜂儿适时捧上印泥盒子,雪疏狂心道;“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也非只限于侠义门庭可以使用!”暗叹一声,伸指蘸了印泥在写好的字据上按下指印,这才交给玉蜂儿。玉蜂儿肃然接在手里,匆匆一扫,诧声道:“侠驾和潇湘三奇也有交情?”雪疏狂淡淡一笑道:“距此最近且极有声望的武林大豪就要算韩帮主了,要不然雪某再立几张字据,分别写给潇湘三奇、太湖九雄以及丐帮的朋友。”玉蜂儿大窘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别再挖苦我了。”雪疏狂正色道;“一旦雪某有所闪失,姑娘径可去铁扇帮总舵暂避,纵使在下身死,我想只消芳驾现身,他们两家的恩怨或许便能就此揭过。”玉蜂儿怔怔的道:“仅凭侠驾纸上的一句话便能令铁扇帮与潇湘派前嫌尽释化干戈为玉帛?”脸上大有不信之色。雪疏狂喝了口酒,苦笑道:“在下同这两家的确过从甚密,但也不敢夸这海口,然而姑娘无意间卷入他们的是非纠葛当中尚自浑然不觉,你若前往加以申明收效自非我这一纸薄签所能比拟。”玉蜂儿吃惊道:“我连他两家如何结怨不得而知,又是怎麽卷进这件事里去的?”
雪疏狂道;“这件事须从头说起,此事恰与秦淮六女有关,这六位姑娘的所作所为全由着性情所至,皇亲国戚富商巨贾一掷千金未必能见她们一面,穷途儒士潦倒书生感时伤世之际兴许她们扁舟荡来,赋诗联句欢饮通宵,颇有些天子呼之不上船的狂放洒脱。”顿了顿道:“不久前合肥一位武林名宿封刀归隐,八名潇湘弟子千里迢迢前来观礼,秦淮六女之名无人不闻,这八位潇湘派的朋友也想一睹风采,便特意在南京逗留了一晚,夜登游船,打发人去寻觅,六女或河上泛舟,或隐于柳荫芦荡,随缘所遇,向来行踪无定,那晚好容易找到了,然而六位姑娘言称心境不佳,不肯相见,潇湘弟子不甘,命人又去邀请,又被六女婉言回绝,潇湘弟子大觉脸上无光,一时恼将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说到这里,忽然收住话头,看了玉蜂儿一眼,摇摇头道;“反正难听得很就是了,实则这秦淮六女乃是铁扇帮的嫡传弟子,因是被韩帮主自幼抚养成人,故而被帮中年轻一辈视为姊妹,当晚潇湘弟子乘的那条船上便有铁扇帮的帮众,听得对方口出不逊,立时反唇相讥,双方由言语不和直至动上了手,潇湘派一方伤了六人,铁扇帮也有数名帮众挂彩,潇湘派两名全身而退的弟子赶赴合肥观礼,席间提及此事,那时我正在场,得知另外六人已返回报信,猜想此事恐难善了,须得尽早从中斡旋,我已暗中将事情的始末原由查问明白,以免先入为主偏听偏信,哪料想节外生,枝一波又起,这和事老到底没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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