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老弟,而这大笨蛋叫起钟离大哥竟也是毫不含糊,比我可要熟络多了。”见雪疏狂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当下敛声道:“你要运功疗伤麽?我来为你护法好不好?”
雪疏狂点了点头,心中诸多疑团未解,但对方说起话来时而直截了当,时又七绕八缠,他静卧了一阵,渐感气血平和,自想等运功完毕再听她罗嗦不迟,无论如何尽力养足精神都是当务之急,于是意守丹田,气行百骸,少时便入恍兮惚兮之境。
也不知隔了多久,雪疏狂睁开眼来,但觉精神稍长,然而周身仍是说不出的难受,一抬头,只见玉蜂儿左手支颐,右手紧握短刀,秀眸微合,也不知是醒是睡,一张俏脸满是倦容,此刻却泛起柔和的淡淡光晕,看上去清丽绝俗,娇美不可方物。他身躯略一动弹,身下的草席发出轻响,玉蜂儿一机灵跳了起来,朝洞外急奔而去。
雪疏狂心头一愣,正要开口,玉蜂儿已定下神来,收住脚步,回眸一笑,神色十分尴尬。雪疏狂这才留意到她已改作农家少年装束,不禁奇道:“姑娘这是?”玉蜂儿道:“侠驾一定肚饿了吧?”雪疏狂道:“昨夜在船上吃了些东西,今晓一场厮杀,这会子倒的确饥肠辘辘。”玉蜂儿道:“离此二十余里有处小镇,我这就去弄些吃的回来。”雪疏狂忙道:“不必了,相烦采些毛桃野果充饥足矣。”玉蜂儿眼珠一转,说道:“侠驾不是怕我去通风报信引来鹰爪孙吧?”雪疏狂正色:“姑娘存意害我那又何必相救?你道在下疑心你不成?只因昨晚这一闹,外面必定风声鹤唳,我是唯恐姑娘有甚闪失。”玉蜂儿嘴角弯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冷然道:“我一旦有所失闪难保不把侠驾的落脚之处供出来,即便我守口如瓶,雪大侠英雄困于危难,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雪疏狂一皱眉微愠道:“雪某可不像姑娘想的这麽多。”玉蜂儿扑哧一笑道:“所以我是小贼,凡事先为自己考虑,趋利避害,而你是大侠,遇事总爱替别人着想,自己则大大倒霉,换了是我才犯不着为救别人自投罗网呢。”雪疏狂听了这话,竟再也气不起来,直抒胸臆总好过笑里藏刀,这种真小人倒并不难相处。又听玉蜂儿道:“侠驾身体虚弱,务须尽快复原,山中活物虽多,本小姐捕来可也不易,目下又不便生火,咱们总不能茹毛饮血吧?再者此间并非久留之地,侠驾这身血衣如何能够出山见人?你放心好啦,我多多在意就是,听说铁扇帮的势力遍布应天府的内外,不知那小镇上有无铁扇帮弟子,要不要联络他们,召集高手来救?”雪疏狂沉吟道:“铁扇帮总舵中情形如何尚不得而知,这次为救雪某脱困,韩帮主已尽出全力,如今怎好再去麻烦!”玉蜂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小声道:“我知道你信我不过,那也罢了,横竖凌少掌门会率众赶去宝相寺的,发现出事早晚要找来这里,尊你一声大侠,你倒装的越发舍己从人大仁大义啦。”
雪疏狂低声叹道:“再要阻拦姑娘,实不知还会被你说成什麽,好,你去吧,记得一切小心。”他说到此间,忽然住口,目含笑意,凝视着玉蜂儿,欲言又止。玉蜂儿瞧得一怔,问道:“还有什麽事麽?有话尽管直说。”雪疏狂苦笑道:“我猜芳驾正在掂量‘记得一切小心’这句话雪某实则是在为自己的吉凶打算,并非真的出于关心姑娘的安危。”玉蜂儿一呆,仿佛正给他说中了心事,狠狠朝他瞪了一眼,转头往洞外便走。
雪疏狂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山洞的拐角处,,思忖道:“她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那追杀他的大恶人跟她又有什麽过节?一旦我行藏败露,她还肯不肯再施援手……”想到祸福生死系于一个稚蛉弱女之身,不由得百感交集,眼光四下一扫,见这洞穴虽不十分宽敞,可也并不过于狭窄,显然经过精心收拾,一支火把堪堪燃尽。便在这时,足音细碎,玉蜂儿又转了回来,俯身捡起洞角的长剑递到雪疏狂手中,也不说话,默默走了出去。雪疏狂将长剑横在膝头,指尖缓缓抚过寒锋,心弦一震,不自禁的想到吸金神兵清风剑,想到承恩阁的天罗地网,想到当晚受困网中的女子。女子被自己救出罗网。但她当真能破网而出麽?自己虽是毁网施救之人,而自己实则何尝不是被困网中抽身不得-情网!清风剑劈得开天罗地网,这世间可有人、可有剑能将情网斩落?也许情思织成的罗网才真正坚不可破,并且在劫难逃,或许这也才是千真万确的天罗地网,天网恢恢,几人是漏网之鱼,能逃开此网的束缚?
再说玉蜂儿出得山洞,将一只鼓囊囊的褡裢搭在肩上,略一犹豫,快步而行。她翻过几道山梁,又朝前走了大半个时辰,但见荒草渐少,树木稀疏,已有茅屋草舍散布山野。又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前面炊烟袅袅,现出一处荒僻的小镇,待来到近处,不觉暗吃一惊,原来镇子入口一队头戴红缨帽、身穿捕服的官差正在逐一盘查进出的乡民。时值初夏,江南田间农事正多,此刻天当正午,除草捉虫辛劳半日的农夫匆忙赶回家中吃饭歇息,却被拦下来穷相盘诘,虽恨得咬牙切齿,但敢怒而不敢言。
玉蜂儿深吸口气,稳住心神,过去排在队伍后面,很快又有不少人站到她的背后。她早在手上脸上涂了泥巴,衣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