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疏狂起初只道她反话正说讥诮自己,然而越听口气越是不对,凝目细瞧,见她殊无揶揄之意,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庞上满是凄然之色,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玉蜂儿默然良久,轻叹道:“你担心我缠夹不清也不要紧,不妨收我做徒弟好了,哪怕一招武功不传,只需让天下英雄知道你是我师父就行啦。若定下师徒名分,以你的名望为人,量再不会有人来乱嚼舌根,闹出什麽不利于你的风言风语。”
雪疏狂摇摇头道:“收徒非同小可,万万儿戏不得,我猜或许有什麽人要寻芳驾的晦气是麽?”玉蜂儿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小声道:“是啊,一个大恶人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到东他也到东,我到西他也到西,我逃无可逃,遁无可遁,万般无奈唯有求你庇护了。”雪疏狂问道:“你一早便想到我的头上,还是……”本来想说“还是算准我这会子定必应允下来?”但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玉蜂儿已明其意,脸上一红,喃喃道;“我想应天府是天子脚下,卧虎藏龙,那大恶人势必有所顾忌,于是避祸至此,谁知他还是追踪而来,适逢侠驾为救古总捕头全家甘入虎穴,群豪聚首南京,共商营救之事,我寻思你威名赫赫,大恶人避之犹恐不及,若在这时小小尽一份力,开口求你相护料你不至回绝,这才打定主意。”说话间目含期盼,哀哀望着雪疏狂,竟颇有乞怜之态。
雪疏狂道;“你小小一份力便救了雪某的性命,力若再大些岂不是要把朱天子生生气死了?御前侍卫在此设伏你是如何得知的?”玉蜂儿道:“本小姐又不是神机妙算,怎能未卜先知?我是听说侠驾要来宝相寺暂避养伤,想到届时定有白道高手在旁护卫,决计不许路数不清之人现身左近,而我一个小姑娘自然没人为难,哪怕在这山中过几天天舒心日子也是好的,就算被揭穿根底,大人有大量,众位英雄也不屑同我这小贼过不去,最多讨一顿好打了事,较之落在大恶人手上可要强上百倍啦!”
雪疏狂沉吟道:“这麽说你和我那些朋友并不熟识,他们则断不能将我要到宝相寺的消息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又怎会被芳驾听去?”玉蜂儿嫣然一笑,说道:“这就是本小姐运气好了,除铁扇帮韩帮主外此番营救的另一外主事之人乃是昆仑派凌少掌门对麽?”雪疏狂深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劫天牢、闹皇宫是何等大罪?主谋倒真要灭门九族了,不想此女竟连这也一清二楚,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蜂儿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可知道还有什麽人参与其事?”玉蜂儿道:“想必风云际会人数众多,究竟有谁我可不知道了,不过我却知道有个名头极响亮的人临阵退缩了。”
雪疏狂淡淡一笑道:“关系身家性命,那也怨不得别人,姑娘不必说出这人的名姓。”玉蜂儿愤然瞪视他道:“你可真是胸襟如海,我才没你那莫大气量呢。”雪疏狂诧异道:“这人也招惹到姑娘不成?”玉蜂儿道:“要不是他溜之大吉,本小姐也无须冒这等奇险救你。”想了想,叹道:“哎,当真那样,你迷迷糊糊栽到一干鹰爪手里可也着实冤枉得紧!”言下颇为庆幸,倒无多少刻意表功的意思。
雪疏狂含笑道:“我猜你一定请这人开门收徒来着。”玉蜂儿一呆,点点头道:“求是求了,但他不依,你猜后来怎样?”雪疏狂问道;“怎样?”玉蜂儿得意的道:“他认了我做妹妹,并且很高兴的样子,他知道我是小贼,也知道我是玉蝴蝶的师妹,他说并不嫌弃我。”
雪疏狂微笑道:“那好得很啊!”玉蜂儿却叹了口气,说道:“可随后他就走了,原来他和亲妹子早年失散,思念甚殷,一时心血来潮,才认下我这亁妹子,本来主持大局之人是他,刚巧凌少掌门赶到,他便一推二六五,巴巴的去寻亲妹子了,哪还把我这亁妹子放在心上?”
雪疏狂见她自怨自艾,形容凄楚,不由得暗暗叹息,心想做小贼的平素提心吊胆,一朝失手则立即恶报加身,尤其她还是个小姑娘,势必越发难堪,而其师兄又是江湖中声名狼藉无不憎恨的淫魔,更加令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偏偏还有什麽大恶人来找她麻烦,也真是难为她了。玉蜂儿目光一抬,发现对方若有所思,凝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同情之意,蓦然间胸口一热,几乎流出泪来,赶忙扭头瞧向别处,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以便日后当面大骂他不讲义气!”
雪疏狂道:“讲义气要发乎于心,若是被骂的讲了义气,那可不免辱没了义气这两个字。”玉蜂儿冷笑道:“还是告诉你吧,那人名叫钟离岳,我料你也未必敢骂,否则小心他妹子不答应。”雪疏狂怔道:“原来是钟离大哥,我久仰他大名,然而他行踪飘忽,始终无缘相见。”话语之中颇以为憾,转而奇道:“姑娘吉人天相,认了这位威震天下的义兄,又何必涉险来救雪某?”玉蜂儿横了他一眼,哼道:“你当我嫌命长啊?本小姐可怕死得很,不过大哥认我之时并未报出字号来,随后他便急匆匆的去了燕京,江湖上谁也不晓得我是钟离大侠的义妹,有心举块牌子昭告世人,又恐被那正愁寻我不见的大恶人撞上,那可就大难临头了,没法子唯有另行打算。”心下暗忖:“钟离大哥跟他没见过面便直呼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