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辖下除皇宫外最为戒备森严之处怕是非刑部大牢莫属了,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天牢,因此间关押的不是犯官即为巨匪,故此平日里尚且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尤其近来五城兵马司更调派了三千铁甲军将整座刑部团团合围,弓似满月,刀剑如林,严阵以待,此外夜间还有马队在四周巡视,越发使这里壁垒阴沉,让人望而却步。此时已然入夜,四下里灯火辉煌,一番盛世图景,唯独此处灯光寥落,鬼影憧憧,宛若幽冥地府。
刑部衙后部是监牢所在,左首一排低矮的房舍专供狱吏牢头们值守休憩之用.,一扇扇小窗里透出斑驳的昏黄之色,状如鬼火,明灭不定,只有把头一间房里灯光稍稍亮些,丁、李两个掌狱正在低声交谈,只听丁掌狱道:“最近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昨天我到街上走了一遭,听人私下议论说有不少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在南京各处现身,不用问必定有所图谋。”李掌狱道:“依大人的口风准备向圣上奏请再调来两千兵布置在刑部附近。”丁掌狱摇头道:“奔赴前敌开兵建账那是人马越多越好,不过对付飞檐走壁的武林人物又能济多少事?照我说只有将锦衣卫中高手派来几十位或许还有些用处!”李掌狱苦笑道:“一名钦犯进宫已伤了二、三十人之多,现下赶来南京的想必也非泛泛之辈,别看锦衣卫的人平素趾高气扬,节骨眼上未见得便能抵挡得住,再者真把大批好手派来刑部,皇城防范岂非空虚?”丁掌狱沉吟道:“这样看来万岁爷将钦犯投入刑部死囚牢而非秘密关押似乎颇有居心。”李掌狱道:“让劫狱的强人有的放矢总比觅之不得群相去皇宫撒野火要好上许多,皇上打天下时江湖好汉立下过汗马功劳,可如今陛下又在为他们以武犯禁头疼之至,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丁掌狱道:“钦犯倒成了烫嘴的山芋,丢又舍不得,咽又咽不下,是杀是留同样棘手,将其处死势必激起一场轩然大波,另则清风剑下落不明,钦犯一死,寻回便更没指望了,但一直这样拖延下去南京城内的江湖人定然越聚越多,迟早非闹出大乱子不可,况且若慑于武林势力的威胁而不敢处置钦犯,皇上的天严和朝廷的法度岂不是要一并被老百姓看扁了!”李掌狱道:“古总捕头与钦犯结识缘于太湖九雄,这就难怪万岁爷倍加谨慎了。”丁掌狱不解道:“此话怎讲,难道这中间犹有什麽曲折?”李掌狱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说道:“我曾听人讲起,这太湖九雄并非寻常的江洋大盗,他们的父辈都跟随万岁爷打过江山,战功赫赫,后来万岁爷坐了龙庭,这些人及其他许多功臣相继谢世,死的十分蹊跷,当初莫名而死的勋臣不下百位之众,他们的后人连同旧部实力亦颇为可观,九雄离开太湖,钦犯安然无恙,显见双方已化干戈为玉帛,既然如此,钦犯知晓些内情也说不准,万岁爷想摸清对方实力厚薄、有无谋反之意相较追回清风剑应更为迫切!”
刚说到这里,忽听房门“呀”的一响,一人昂首而入,丁、李二人猛吃一惊,脸色陡然惨变,额角登时渗出汗珠,只听来人说道:“二位凑在一起说什麽体己话呢?别是在背着我不知道商量如何私分尚书大人赏下来的辛苦钱吧?”说着嘿嘿一笑。丁、李二人这才看清来人乃是何七,也是刑部掌狱,同两人一起共事,平时便喜欢装神弄鬼消遣别人,以往倒没什麽,方才却着实给他唬得不轻。丁掌狱双眼一翻,作色道:“你怎麽直到这会子才来,偷空去勾搭谁家少妇长女了?还吓了老子一跳。”何七并不理会丁掌狱,转头对李掌狱道:“伯父忽然说心口疼得厉害,大嫂让侄子跑来找你,要你赶快回去瞧瞧,他没有腰牌,外面军卒自然不放他进来,正给我赶上,问明白了情由便打发他回去了。”李掌狱惊魂甫定,听了这话又打个机灵,搓手道:“丁大哥,你多受累,替我顶上一阵,若无大碍,我马上回来换你。”
原来自从雪疏狂被押进天牢,刑部尚书李从良为防万一,要求一正两副三名掌狱至少须同时有两人在牢内值日,丁、李二人交情不浅,丁掌狱见他脸色煞白,知他是个大大的孝子,忙道:“不打紧,你快回家去吧!”李掌狱心下感激,谢也不及说上一声,大步奔出。一出刑部侧门,但见灯光耀眼,立即有兵卒吆喝着拦住去路,他虽每日在此出入,无奈守卫的军兵天天轮换,并无一个相识,慌不迭摸出腰牌,双手呈上,一个小头目接过腰牌仔细瞧了两眼,指着贴在腰牌背面的窄签厉声喝道:“明日巳时才轮到你出去,今天晚上你找什麽麻烦?”
敢情眼下进出天牢不仅要凭腰牌,腰牌上另贴盖有刑部大印的朱签,注明出入停留的时限。李掌狱心急如焚,连忙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那头目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点头道:“刚才的确有个孩子急急忙忙跑来找爹,又叫又跳,缠夹不清……”李掌狱深深一揖,恳求道:“还请总爷行个方便。”那小头目双眉紧皱,慢条斯理的道:“你这份忧急之情我明白得很,我家里也有老爹老娘,不过职责所在,上命难违,万一上风责怪下来我也吃罪不起啊,你我一见如故,哪怕丢了这差事我也并无二话,连带着这些兄弟们跟着受过,却难保大伙没有怨言……”
李掌狱心里早将他水旱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