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后,京师又降大雪,上次落雪时,追命握着甄姐的手双双回到神侯府,追命的眼睛都是亮的。除了洪青梅还是躲着不肯见人,神侯府上下人等齐来道贺。诸葛小花笑眯眯的,坐在太师椅上摸着胡须瞧着追命和甄姐直乐。
今天,这一场雪,落得比上次还厚,雪花片片如鹅毛,江山如画。
无情独自一人在清风明月楼上,举着手中洞箫悠悠吹奏。那箫声空悠深静,引得雪花也驻足来听,飘落在无情肩上、眉上。
无情是在想着心事,看到老三追命和甄姐在一起后那般的快乐,以前虽也洒脱眉心肩头上总还是压了一层寒霜有些苦中作乐的无奈,如今却人都轻盈起来,人间种种、功名富贵,一转身间似乎就皆可抛去与甄姐携手归隐。无情看在眼里,即为追命高兴,也牵动了他自己的情肠。想起身边的女子,清纯的温情火热的唐似月,无情真无情?他又怎会看不出她们对他的情义,只是若作抉择实在不忍。
但让无情意外的是,几天前,温情来向他告辞。那天,温情一直在笑,但看得无情怅然若失。温情微笑着说无情永远是她最最敬爱的大哥哥,无情笑着点头,眼睛里却有些酸险些儿掉下泪来。温情终究回家了,她当初想尽了种种办法,整治的她爹爹温近安难以招架,才能由公子虞陪着千里赴京,如今,她却一笑一转身间又回家了,回她的苏州她的江南。
想起这些,无情心情有些激动,箫声激昂起来,隐然有金石之声,震得停在他肩头眉上的雪片掉落满楼。
“呦,这么快就想温情了?若想,便去江南追啊,难道还能有人拦得住你这个天下第一名捕?”一个火辣的声音忽然从无情身后传出,一半儿娇嗔一半儿酸。
无情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唐似月。
他舍不得弹去身上雪花,无声无息的转过轮椅,面对唐似月。看伊三分薄怒七分媚,红艳艳的立在风雪楼台上,梅花若见也从此羞在雪中开。
无情不知为何,略略有些紧张,笑道:“你,来了。”
唐似月哼道:“不是我,想是谁?”
无情忽然心血来潮似的道:“是想,一直想你。”
没料到无情也会这么说话,反羞得唐似月低了头脸颊烧烫,她双手捂着脸颊,眼光斜扫一眼无情,道:“你个无情郎,也舍得说这甜言蜜语来哄人?怕是和三爷学的,他现在嘴上像抹了蜜似的,把甄姐哄的团团转呢。”
无情笑了,唐似月说的三爷就是追命,他和甄姐现在简直成了神侯府一景,他们走到哪里,人们都爱看,哪里就热闹。
谈起追命,二人之间气氛也就不那么尴尬了。自从上次东六条事后无情拥着唐似月一起做轮椅回京师,二人就又若即若离,情丝若有若无,看得诸葛小花都着急,可他们不急,旁人再着急上火也使不上劲啊。
唐似月缓缓走到无情身边,轻轻地将一只手放在无情背后,二人都无语,一起看风雪落京师。
远方,运河上传来破冰声,纤夫们喊着号子顶着风雪拉着从江南源源不断运来的花石纲艰难前进。他们脚上不过一双破草鞋,衣衫褴褛,只能喝一口烧热的黄酒御寒。拉纤的手,都是割裂的大口子无一人不被冻伤。
眼看运河就要结冰,所以朝廷催得更紧,而京师连降的两场大雪,将运河上提前冻了一层薄冰,船无法行,只有用纤夫拉船。
这江山,赵家江山。
无情无言一叹,唐似月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温柔的问道:“怎么了?”
无情心中一暖,道:“没事。”犹豫了一下,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轮椅一动面对唐似月,从怀里小心的摸出一物握在手心仰头看唐似月,道:“嫁给我好吗?”
他的声音除了有些波澜还算平静,远不似追命的激烈大胆。
听到这话,唐似月只觉得脑中一声雷鸣,震得几乎站不稳,她大大的眼睛凝视着无情,无限深情。
“好!”唐似月深深呼吸一口飘雪的空气,她一辈子都记下了今天此刻的味道。
唐似月答得爽快,可她的眼中依然有泪花闪烁,她幸福的笑了,那眼中的泪花也闪烁着幸福。唐似月轻轻蹲下身,平视无情双眼,二人相对无声,无声胜有声。
半晌,无情摊开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手心里却是一枚戒指。他握得太紧,戒指在手心留下了印痕。
无情将戒指戴在唐似月手上,纯银的戒指上镶嵌着一粒夺目的钻石,他笑着道:“年幼时,世叔将我从火海里救出,我手心里就握着这枚戒指。这是母亲交给我保管的,让我交给一个美丽的姑娘,一个我深深爱着的姑娘,一个我生怕一放手就会后悔七世八生的姑娘!”
无情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唐似月已经泪流满面扑进了无情的怀里,两个人抱的那么紧那么紧,一滴泪珠悄悄从无情眼角滑落。只是,没有人看到。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要过年了,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年货,偶尔,街巷里会传来爆竹的声音,那是性急的小孩忍不住点燃了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