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只有满天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路旁,一棵老树抖落了最后一片旧叶,一阵风卷过,那片落叶就不知被吹到了哪里去。
甄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追命看似望着天上的星星眨眼,却已经轻声问道:“你冷?”他有些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内力会因为生气而受损?难道真的被那卖肉的气糊涂了,气得连三十年内力都糊涂了起来?
甄姐摇摇头,她松开了抱着双肩的手,道:“不,不冷。只是看见那棵树,被风吹落了最后一片叶子。”她右手轻指那棵老树。
追命撑起头,看了一眼,就又躺了下来,看着甄姐的双眼,道:“别怕,到了来年,春暖花开,枝吐新芽。”
甄姐双手放在膝上,头就枕在手上,她偏着头专注的看着追命,专注的听他说话,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神不守舍,她的眼神很迷离,那样的神秘让追命看得呆了,那样的神秘让追命想要去探个究竟。
甄姐忽然问道:“你说去找人?为什么?”她知道若只是为了那个有些呆呆的书生,追命不会这么郁闷的来拉她陪他看星光。
追命又灌了一口酒,道:“是为了查案,怪医胡不二家的案子。”
“哦。”甄姐想着这个名字,很快就想到了,这是个在民间很显赫的名字,可是由于人们过于宣扬他的医术,所以甄姐反而心里存了疑留下几分盘算,她看着追命道:“这人据说医术通神,甚至有人说他可以令死人复活,这么大的本事,也会遇上麻烦吗?”
追命看着星空,道:“医死人的本事他是没有,但是医活人的本事,天下间比他强的人也还真不多了。他遇上的也不只是麻烦,而是灾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甄姐好奇起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好吗?”
追命点头,将那夜胡不二所倾诉的一切慢慢说给老板娘听。
怪医胡不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胡医,二儿子胡喜,胡医比胡喜大三岁,两兄弟自小关系就好,兄友弟恭。对这两个儿子,胡不二一任他们自由发展,并不强要他们继承医道,只是胡医自幼就喜欢闻药草的味道,自然而然跟着父亲学习医术,而胡喜则喜欢上了经商之道,十二岁时便被送去京师最大的钱庄吉庆堂做学徒。胡喜天资聪明,又肯努力学习,加上这一行业本就是他的兴趣,学习起来事半功倍,到了二十四岁,就成了吉庆堂的大掌柜,也成为吉庆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掌柜。
胡喜有出息,胡不二和胡医自然都为他开心,胡医也没有丢脸,于医术之道颇为精研,每有疑问就求教父亲,身旁有这样的名师,在加上从小跟随父亲四处看病选药,到了二十七岁那年,胡不二已经将一生所学倾囊相受,剩下的,就是看个人的天分、领悟、经验和判断了。
胡医出师后,就和父亲一起看病,他看病的脾气倒和乃父一样,所以虽然家道渐渐好转起来,还是并不富裕。
来年秋天,胡医娶了房媳妇名叫秦娥,这女子也是帽儿胡同的,父母双亡,卖豆腐为生,胡家三父子都爱喝她煮的豆浆卖的豆腐,一来二去的胡医和她暗生情愫。胡医担心父亲会反对,因为秦娥虽然勤奋大方善良,但是不懂诗书,不识字,他于是一边暗地里教秦娥识字,一边等待时机将此事告诉了胡不二。谁料胡不二根本不反对,说:“你们只要两情相悦,又懂得生活的艰苦,肯彼此扶持走下去,我就放心了。”
秦娥进了胡家的门,还是和胡医一起与胡不二住在一起,并不搬走另立门户,她也不再做豆腐生意,而专帮着父子二人办一些杂事。胡喜因为是吉庆堂的大掌柜,并不住在家里,而是住在吉庆堂,偶尔回来,一家人团聚,也是其乐融融。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了。可是这一年,却是胡家最风雨飘摇的一年,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是每一个胡家的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吉庆堂京师分号在胡喜的主持下,生意兴隆,可是胡喜却越来越感到不开心,直到有一天,他想出了一个自觉妙绝天下的点子才重又快乐起来。他一点没有料到,这个点子就是胡家命运的转折点。
大宋经济繁荣,京师更是富贵之所,这里名商大贾云集,豪门权贵栉比。胡喜做到大掌柜后,自然要熟悉吉庆堂的一切帐务。他发现,除了那些名商大贾分外有钱,存款额巨大,连那些朝廷大员们,也是个个存额巨大,甚至,远超那些有名的商贾。而另一面,有些户头,一年也不过存进来几两银子,那些都是些普通百姓的户头。
胡喜自幼生长的城西帽儿胡同,本就是贫穷人家的居所,他自然晓得穷苦百姓的疾苦,看到百姓们老老实实卖力工作一年的血汗钱,比不上朝廷大员的一根汗毛粗,他心里颇不以为然。尤其当他成为大掌柜,可以查看一切帐务以后,更是对此耿耿于怀。他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可是却无能为力,那无力的感觉让他日渐不快日渐消瘦。直到一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恍惚间,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条绝妙的主意。他立刻激动的跳了起来,点起了油灯,在房中走来走去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