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与谢依函的打斗曾经惊动了一些睡眠较浅的客人,之前有店小二客客气气的敲门进来,说是看看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实际上是来查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铁手常在江湖跑,自然明白个中原因,他早又披了一件外衣,遮住被血污了的伤口,又塞给小二一点碎银子,说他每天睡前必须打一趟拳脚,否则睡不着,若有打搅,还请海涵。小二接过碎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只是关照铁手小声一点,有客人不懂事硬是抱怨,他也是不得已,说完也就转身走了。
也因此,谢依函在河边哭完又回来时,才恰撞见铁手正要给自己包扎伤口,她躲在窗外偷偷看着那个魁梧的汉子,在孤灯下流着血却没有人能安慰,又见他笨拙的撕扯衣服包扎伤口,心中一酸,将怀中珍藏的红袖宫圣药一股脑全扔给了铁手,又怕和他见面,扔下药,人就匆匆走了。她飞奔了不知多久,躲到没有人的小巷,哀哀的哭泣起来。她好想抱着他哭,可是她们如今是敌人,是敌人。她的肩头抽搐着,月光悄悄藏进了乌云后面,不忍见她的悲哀,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了下来。
风雨让铁手从迷思中醒来,他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随手抹去,关了窗,转身坐下,身旁桌上两个玉瓶一白一紫通体晶莹非常可爱,谢依函只是随手一扔,两个玉瓶却如被人手捧着轻轻放在桌上一般,摆放的很是整齐。
铁手拿起玉瓶,一手一个,仿佛还能感受到瓶子主人身体的余温,那么温暖。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铁手的心中好像也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他包扎好伤口,红袖宫的圣药果然不同凡响,伤处立刻不再流血,也不再痛了,一种冰凉的感觉很是舒服。又服下一颗玉露,体内随即升起一股热流,铁手体内真气自然与之迎合,导引了一个周天,浑身竟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宛如梅花的香气。
铁手曾与欧阳逸交手受过内伤,虽经调养,可是还是少有不适,今日服了玉露,一番调息后,内伤的旧疾竟然痊愈了。原来这玉露不仅可以养血补气那么简单,对于练武之人,更可助内力修为,也难怪红袖宫将它看得如此贵重。明白了这一层,对于谢依函,铁手心中更是增添无尽感动。
看一眼自始至终平躺在床上闭着眼动也不动的展亭玉,铁手微一叹气。一路上展亭玉始终如僵尸一般,要走就走要停就停,所以铁手给他去了刑具,让他舒服一些。在所有被铁手逮捕到的杀人犯中,对待展亭玉,铁手可说是最宽厚的。一般杀人犯落在他的手中,虽不像任劳、任怨般无论是谁只要落在他们手上都保管要你后悔生而为人动用私刑,但是也不会给他们什么照顾。在铁手看来,人命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事物了,不管那人是美、是丑、是穷、是富,甚至是好、是坏,别人都没有权力却决定他的生死,所以,他极厌恶也痛恨杀人者。但是为何对于展亭玉他却格外宽厚呢?对此,铁手也不明白。
看着展亭玉,又想起了谢依函,近来,谢依函在他的头脑中留驻的时间越来越长,简直像要占据他整个的灵魂。铁手想,若非为了展亭玉,他和谢依函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是的,朋友,难道还能够要求更多吗?一想到这里,铁手心头就是一跳,立刻将思想引至其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夜,看来是无法睡了。
铁手回想起在红袖宫的时光,他与谢依函的第一次相见,她是那么的开朗大方,她陪着他几乎走遍了红袖宫的每个角落,寻找线索。他还记得那次在溪边看到她,她正在和朋友们一起洗衣服,她卷起袖管露出了凝脂一般的肌肤,水花飞溅,她的笑容却比水还清还温柔。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敲打着地面,铁手独自坐在昏暗的油灯旁胡思乱想。忽然,他眼睛一睁,几乎跳了起来。他发现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就在苏雪死亡的那夜,他跟踪黑衣人来到苏雪房外,虽然那个黑衣人的背影看上去和展亭玉很像,可是,展亭玉若想偷偷去见苏雪,实在没必要绕一个大圈跑到铁手当时所住的地方又折回去。要知道铁手作为客人,虽然他是名捕,可是依红袖宫的规矩和对于男人的堤防,也只是被安排在红袖宫外围靠近城墙处休息。而展亭玉,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却是住在红袖宫百花殿旁的内院之中,要见苏雪,非常容易,且不会惊动任何人,苏雪所居与他不过几道墙之隔。按黑衣人所为和他后来所展现的武功修为,他更像是故意引铁手去苏雪处。因为以黑衣人的内力轻功,除非是一丈以内,否则完全可以瞒过铁手耳目,何况,铁手当时已经准备入睡。
这只是疑点之一,这个发现宛若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各种各样之前被铁手忽略或者遗忘的线索都重新浮现出来。
由第一点推断,第二个疑点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很可能苏雪与黑衣人的对话完全是为了讲给铁手听的。若那黑衣人真是展亭玉,他根本不会在苏雪死后如此悲伤。当然,不排除做戏的可能,但是,人毕竟是有真感情的,真情流露之时草木都不能无动于衷,又岂是做戏可以做的出的?更何况,若真是展亭玉杀了人,为了栽赃给苏雪,他之后也没有回到苏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