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已在数小时前西下,取而代之的是正由东方缓缓爬升到天空中央的月娘。自古以来,伴随着月娘有数不
尽的传说,多数是关於她那不可抗拒的魔异魅力。
在这台北不夜城的天空,月娘高挂,低头看着拥挤的车潮渐渐褪去。华灯初上,属於都市丛林情兽们随着物
欲飘流、放浪形骇的时刻一分一秒地逼近。
有的人选择在月娘的面前打一场冷静的手枪,滋滋滋地向台北道一声晚安。有的人则是纵情声色、甘为犬马
地往都市丛林深处迷人的未听知与刺激一步步地踏进,试图在耳目感官的世界里寻求情欲的解脱与堕落狂乱的
风情。
不可自拔亦不想置外於这样的沉沦。而我,幸亦或不幸地,正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二十二岁,一个国立大学的大四学生,离经叛道跟一般声色犬马的人种一样,只是单纯地放任灵魂在这
不夜空旷的都市莽原里面游荡寻找另一个或是另一群自栩孤独寂寞的灵魂,在声光之下寻求压力的疏发与极
乐的解脱。在子宫的收缩与yīn茎睾丸的颤抖之中获得短暂的快感与那一刹那间孤独灵魂之间彼此的慰藉
与温暖以及高潮之後的空虚难耐。
日复一日,我们持续不断地寻找。我们要找的不是爱情,因为我们不相信爱情。我们信仰的是金钱与权力。
我们只相信自己,宁愿只依靠自己。
你可以说我们是高级的拜物教徒。说好听一点我们追求的是雅痞般的生活。
夜复一夜,我们持续不断地祈导,我们祈导的不是梦想的实现,因为我们不再有出人头地、冠冕堂皇的大梦。我们祈导的是黑夜里月娘不断放射的奇异魔力以及下一次不知名肉体间的缠绵温存与灰色灵魂间的接触。
你可以称呼我为声色犬马。
是的。
人生海海,声色犬马。
我们不要感情的负担,爱情太无用亦太沉重。
我们不要财务的负担,於是我们选择将灵魂卖给金钱符号的魔鬼。智者如浮士德终亦选择了堕落,我们不是
智者,我们只是拥有着真实血肉、七情六欲甚或爱慕荣华富贵、盲目地追求权势名利的凡夫俗女。
生命的意义在哪?生活的目的为何?踏出校园,这个社会以什麽做为世人眼光的焦距甚至打分数的标准?
我脑中回汤着同学们略带嘲笑、不解、异样眼光的脸孔,而我一如往昔地心中浮现出在我大叁上以来曾经不
断出现过的问号。我选的路是对还是错?什麽是对?又什麽是错?我嘴角带着冷笑地看着透过车窗看出去的
城市夜景,依然是那般地繁华炫丽,路上的人们四处或忙碌地或悠闲地走着、奔着。我眼角的馀光不小心地
扫到窗外灯光反射玻璃窗中的自己。
从玻璃的反射中看得出来他的灵魂正在堕落吗?什麽是堕落?什麽又是上进?什麽是生命的本质?何处是生
命的归宿?我能去向谁问?他们告诉我的就一定是对的吗?生命的定义难道不是自在人心,每个人有不同的
看法?
其实这个社会是灰的,一个完整的灰色地带,绝对的是非对错黑白只存在於灰色地形外围的小小一环,小小
的,就那麽小小的。不知经过了多少的岁月我才明白这麽一个粗浅的道理。
记忆中一张张满分的考卷突然整叠整座地被一阵狂风吹散,连同从小到大的奖状奖牌、种种荣耀消失在突如
其来、莫可名状的一阵怪风里,再也不见踪迹,不再有任何意义。
司机先生告诉我到了,打断了我沉重略带深蓝色的思绪。
我付了钱,下了车,抖了抖身上一身名牌的衣物,从GIOGIOARMINI的衬衫到耳後飘散着的POLO的香水,外
加一件BOYLONDON的酷黑潜水衣皮的夹克,左璧还有叁条银闪的铁拉。裤子穿的则是LEVIS501,脚下踩
的是美国纽约BIGAPPLE里买的牛皮长统靴,八十五美金一双。手上戴的则是GUESS整个玻璃表面如星球般地
凸起、玻璃罩内的数字则有如飘浮太空中不规则地高低起伏、市面上夜市小摊上到处可见彷冒品的名牌手表。
我慢步着走来到跟阿成约好的地点。
一个放纵耳目感官再好不过的地方,一个忘掉一切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忧虑最好的地方。
它是台北最有名的一家DISCOPUB之一。
很快的,我就可以将全心全灵沉浸在快乐动感的音乐之中,去感受、去运动我全身上下肢体的脉动,再不要
去想、去思考,关於那不可知、无法百分之百确定的未来还有我那曾经的梦、过往的情人与记忆。暂时把它
们全都忘了吧。
我注视着耸立在我眼前的一栋建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