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怒发冲冠的壮汉们,汪德盛布行掌柜、吴晓平面不改色地道:“卖不卖由你们,不卖滚出我的布行。”
“呀哈,你横什么,我就不信了棉布的价格会这么低。大潭,这县城里还有哪家大布行啊。”
潭伯的儿子潭德定按原来的计划说道:“我听说路福益布行也挺大的,离这里也不远,老大,我们去那家试试。”
“试什么试,你们几个去把路福益布行掌柜给我叫过来,要是两家布行价格有差异,哼哼,我先砸了你家的店,再告你欺压灾民。”
吴晓平掌柜冷笑一声,拿起茶杯悠闲自得地品起茶来。
没过多久,如狼似虎的壮汉们把路福益布行的方掌柜请了过来,方掌柜五十多岁,体瘦个矮,他吓得面色苍白,身体抖如筛糠。他现在担心,这些灾民会把他大卸八块。
叶子鸿缓慢地走到方掌柜的面前,问道:“贵姓?”
方掌柜搞不懂叶子鸿是什么人,哆哆嗦嗦地回答,“姓方,方罡。”
“方掌柜,我们到汪德盛布行卖布,吴掌柜说现在棉布物多价低,棉布价格要比平时低一些,是这样吗?”
“是啊,这事谁都知道。”
“低了多少?”
方掌柜楞了一下,偷偷瞄向吴晓平掌柜,商人之间自有谜语,吴晓平掌柜不经意地打了个手势。方掌柜一看,心里大吃一惊,4成?这吴掌柜是不是疯了,现在的布价基本是原来的6成,狠一点的5成也有,可谁都没敢降到4成。
方掌柜咽了口吐沫,说道:“布价基本是平日的4成,有的布行给得多一点,但多不到哪儿去。”
“真的只有4成?”叶子鸿作吃惊状。
吴晓平掌柜啪地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抖了抖衣袖,说道:“现在你们信了吧,哼哼。”
叶子鸿装着楞了一下,又恢复冷面孔,“我看你们是趁机欺压灾民,我把话说明了吧,你就是说翻了天我也不信,你们合伙低价收布,高价卖出棉布是不是。这事也甭告到官府,我要是把这事告诉灾民,两位应该能猜到后果吧。”
吴晓平一听反倒是放下了心,很明显,这帮小瘪三是要讹钱。
如是平时给点银子就打发了,可这个瘪三甚是可恶,今儿吴晓平一分都不想给他。
“我多少钱收的棉布加上牙钱我就卖,你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我是生意人,就得按行市做生意。”
(牙钱,一两银收三分(3%),二分是官税,一分是牙佣。不过,平时做生意的时候,布行老板们往往会在收布价格上贴上利后再算牙钱。大明律在此没有明确的解释,只要收上二分官税,官府也不管其他的事情。)
“吴掌柜,您这又是何必呢?不就几两银子的事吗,我们这些灾民也不容易。”
“哼,说什么也没用,今儿你们要是闹事,吴某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我看你们能逞强到什么时候,多少收的多少卖……大潭,你说什么布最贵啊?”
“细布,丁娘子布还有尤墩布……”
“等等,这尤墩布我没见过,这样吧,我们这些布按你们俩说的价卖给你们了,然后用这些银子购买你们布行的尤墩布。按你说的你4成价收布,4成价卖布,你们要是敢在价格上做手脚,那咱说不清讲不明了。你们两家的尤墩布,我都要。”
方掌柜一听这两个人僵住,连忙充当和事佬,“两位,两位这又是何必呢,这位小哥哥不就是点银子吗,我给,我给行不行。”
“方掌柜,这件事您别管,您布行里的尤墩布都转让给在下吧。”吴晓平的脾气也上来了,说什么也不愿让步。
叶子鸿表面上气乎乎的,可心里却笑开了花。万小姐和程掌柜说得还真没错,这吴晓平还真是傲得不得了,得,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方掌柜一看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对吴晓平很是不满,再怎么说你比我小十几岁,我给你说和,你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前辈的面子啊。哼,我也不管了,你4成卖人家布,我可不能,就算转让给你也得按原价算。
没过多久,800匹尤墩布拿了过来,吴晓平拿出点碎银丢给叶子鸿,“拿着,我也不骗你,这是剩余的银子。”
叶子鸿咬牙切齿地收起银子,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好,我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吴晓平冷笑着回答,“哼哼,我叫你怎么拿去的,还叫你怎么给我拿回来。”
“装布,我们走。”壮汉们把布装上马车,跟着叶子鸿离开汪德盛布行。
吴晓平叫过自己的小伙计,转告其他布行掌柜,谁都不许收叶子鸿的尤墩布,谁收布谁就是跟汪德盛布行作对。
他不知道,叶子鸿压根就没打算卖尤墩布。
方掌柜长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便起身告辞,他已决定不参合此事。
叶子鸿拉着马车,带着壮汉在上海县城打转,埋伏在汪德盛布行附近的眼线跑过来,告诉他布行并没有派人跟踪自己。他这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