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长重伤状态,被保护着,也尾随后面。驾驶兵断下他们,说拉屎有啥子好瞧的,跟跟跟。兵们说别弄坑外面。驾驶兵说这话哪么地说,你们师长团长歪屁眼一名名总对不准坑呀。兵们说我的妈师长团长。就换了岗位,屁马的兵占领了茅楼,茅楼的兵包围了屁马。围屁马东瞧西瞧,然后敢摸了,然后大胆子坐上去,然后推几十米,退几十米,那叫新奇。
茅楼可不是天堂。
巴根跌入噩梦般的最漫长最难熬最黑暗的苦季。炮弹皮钻肚子剜肠子也不这样。误食下了浓度砒霜的井水也不这样。
茅楼,狗屎屁你个地狱的最底层。所有的痛苦,都达不到这般的无可形容。无可形容的苦难,再被茅楼翻番,加剧。
不,所有的苦难,被精神翻番,加剧。你的解脱的期望在翻番,加剧。宣泄的力量在翻番,加剧。你觉得苦海到岸,不该解除的解除,不该松懈的松懈,与之对抗的意志力已然提前欢庆胜利。
而岸边越发排浪直立。
终极时坎,你吞缩了吞缩喉咙。喊嗓子门儿就要这样准备。当然你不会批准自己喊。你只是想喊。
吞缩令致耳膜嘤鸣。
嘤鸣骤停,万籁俱寂,世界塌陷一般。
突然你听到地底上来的死人的声音。
你问:“耳王么?”
耳王只说:“关闭右耳。”
你问:“为啥子?”
耳王说:“关闭。”
你就关闭。
耳王说:“开启左耳。”
你问:“为啥子?”
耳王说:“开启。”
你就支棱。
耳王说:“注意力偏过去,不要加力。”
一边开启,一边关闭,错着劲儿,你不习惯,令致喉咙锐痒。
独启的左耳,接受音量大了数倍。
你问:“你远听的神窍是独耳?”
耳王不语。
你问:“右耳?”
耳王消失。
你左耳追听耳王,却听到数千女鬼的厉号。惨烈。悲绝。分娩女子难产时坎的撕裂的终极厉号,你曾经听过。那时坎,夜草原极其森怖。
你就不想喊了。
你向自己说,压根你就没想过喊嗓子门儿。你吞缩喉咙,只是想呕吐。呕吐啥子?你想了想说,呕吐掉不堪承受厄运并且无辜的心肝脾肺,单肠肚与你的躯壳共存亡。
巴根越没方寸,越有人添乱。隔墙的女茅楼突然吵开架来,好像女茅楼里在排队等坑,老太太左嗓子门儿说怎么怎么厕所是你家的。年轻女人戏嗓子门儿说谁家的也得先来后到加塞儿不对。又一老太太男嗓子门儿说是给站了队,我这还拿着她的烟口袋。年轻女人嗓子门儿说没听说上厕所还有一个站两个,要这样我八大姑四大姨多着呢。为站队的有效无效,双方相持不下。末后也不知咋地解决的,反正解决了。后来俩老太太一同出来,跟外面虎军兵反映,你们管厕所要管到底。虎军兵推吉普车推得正兴头,也听到星星点点,说大家和和气气就行了。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没让你们劝架,我是说你们管厕所要管到底。虎军兵说管到底要领导发话。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你们菩萨兵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吗,怎么你们带头不平等。虎军兵说女便所与男便所的打扫一样样,女便所的墙刷得更白。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不是说这,入城式的临时厕所,你们搭的吧?说是我们一个单位,怎么了?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为什么女坑就少男坑就多。虎军兵说我们小兵蛋子听吆喝。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应当女多男少。虎军兵说图纸我们管不了。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那就说你们能管的,就眼巴前儿这个女厕所,最重要的是改建。一名老兵嗓子门儿说,群众有意见可以提,我们向上级反映。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你们数过男女坑位么?老兵说男四女二,我们打扫的还不知道?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几比几?老兵说,四比二。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不对,十比二。老兵说,确实四比二。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男的多个小便池。老兵说这是什么问题?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男厕所大小便可各自进行,四坑一池,同时展开十人,女的那边还是二人。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不止,男爷们哪么尿,女爷们哪么尿?女的得脱,得蹲,男的多麻溜儿,女的多嗦,这都算上,至少二十比二。”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还不介,你们当兵的什么都见过,我也不绕着说,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骑红马,一个月算五天,那就是六份有一份的时间,或者六个人头有一个人头,她一人用三人时间。”老兵问以前咋地弄的?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听我说完,憋尿不是别的,接水排队,买煤球排队,买棒子面排队,那就等呗,憋尿要憋出病。那么多妇科诊所做什么用的?就干这的。”左嗓子门儿老太太说:“瞧说的邪劲,病谁哪能病着您哪,凭您那万历年间的高腰铜尿盆,顶不了团城的渎山大玉海,接您十大泡清亮亮的茉莉花茶尿,那也富富有余。”男嗓子门儿老太太说:“这话说得没腰子,一大家子人,大白天谁挨家蹲尿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