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子野心的,大敌录前,兵匪之中,这民女却是没事一般!蒙县长一抬眼,更见那胸沟的细腻之外,悠摇一反鸡心红艳的精致玉梳,蒙县长就歪倒了,顺掌一撑,没倒,可腕骨象是扭了,痛入骨髓,多长一阵子,蒙县长耳聋了,并没听见这扰攘乱世,这时他又发现,吊那玉梳的项链非同寻常,竟是金链串的砗渠(渠字,应是车字旁),砗渠可是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深海宝石,茔白如乳,光洁细腻,佛教七宝之首(佛教七宝为,砗渠,金,银,玛瑙,珊瑚,琉璃,琥珀),世间避邪之器,远不是黎民百姓所能把玩。蒙县长甩了三个昏头昏脑,再看阿蛇的左右,左右盐妇是没阿蛇的佩戴朴质昂贵,可从耳至腕,耳钉,耳环,耳坠,项链,手链,手镯,腰链,戒指,项坠,胸针,金银珠宝,争奇斗巧,甩头时,都插的象牙发髻。命运与性命,姿色与财宝,就赌在枪口上呵。天地之间,上哪儿寻见这赤手空拳的民女呢?
牙营长见蒙县长犯了一些痴呆,也挤到人圈里烤火,嘎嘎道:“呀嗬,今夜我堂堂军人撞着天兵天将了。大大民女,敢与官府讨价还价噢!”
烤火的阿蛇是没听懂牙营长的话,或者连听也没听,她只请蒙县长往一块新弟的大木墩上坐,说:“蒙县长,日本铁鸟在天上又打鸣又喷火,我们又不是聋子瞎子,乡长咒也咒了求也求了,乡公所抓也抓了,枷也枷了,纳也纳了,刮也刮了,又是壮丁又是捐税,饿死了吓死了,不如拼死了,抗日四年,们侍候官军是侍候怕了,我们倒想侍候一回日本鬼,看他们是长毛呢还是长爪,长毛,我们拿火铳侍候他,长爪,我们拿剪侍候他。”
牙营长容不得一个小女人,对堂堂县长,这么呵气扑火的说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话,拔枪一指天庭,铛地响了一枪。
都当牙营长是给丧事放了一枪。
蒙县长感慨系之,对阿蛇说:“大姐,这回打中国的日本鬼可不是老故事的倭寇,一阵风来了一阵风去了,他们不是贪小便宜的劫匪,他们不是抢一船一村的海盗,他是是乘成百上千的海轮来,枪炮一上岸,是要占了不走噢,是要一个县一个县杀人,一个省一个省杀人,他们是要占一个国家。”
阿蛇嘎嘎笑道:“乡长就这么说了,都说一百遍了,都说四年了,我们就一点听得明白,他们都是男的,我们就不信,男人不要女人!”
盐妇们乐坏了,嘎嘎大笑。
牙营长但觉得坏了体统,叱道:“大胆。真是穷山恶水出刀民噢。大胆。”他又指天放了一枪,吼道:“好哇,好哇,等日本鬼把你们拴上船吃你们豆腐,你们就知道猫不能嫁虎!呸!反了!”
盐妇们嗡地笑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来添柴的盐民老少也笑作了一团。
牙营长就瞪蒙县长。
蒙县长知道牙营长并不知道这群盐妇的古佩比金银珠宝昂贵百倍。蒙县长也知道盐妇们真的不明白被日军凌辱将是什么创痛,蒙县长更知道,这群盐妇恰巧都年纪青青,真的还不懂得死亡有多么寂寞的年龄。因而,蒙县长除了绝望的叹息,还是叹息。
对牙营长的气急败坏和蒙县长的一付哀愁,阿蛇都不以为然,她冲蒙县长笑道:“蒙县长,村头的榕树一千年,我们盐村三百户让十万大山的马匪劫过十七次,第次劫了,要六年才回到三百户,让倭寇劫了六次,第次劫了,三年就回到三百户了。”
似乎一千年,三百户不该少,也不该多。
蒙县长吃了一惊,原来盐妇们这不是开的玩笑,男人一定要女人,倭寇要女人,因此日军也一定要女人,除此之外,盐妇恨山匪更甚于恨海盗。
牙营长也听见了,他不明白盐妇怎么会对村史知道得这么明白,记得这么明白。牙营长本来也恨悍匪,只是听盐妇恨悍匪甚于恨海盗,牙营长觉得盐妇比悍匪可恶。
“陈大王(世称‘南粤王’的广西东兴籍国民党广东省主席,陆军一级上将陈济棠)抓丁踩湿盘(妻子坐月)尝吉利(尝3光洋),马书生(广西桂林籍德国工学博士,孙中山秘书马君武曾任广西省长)抓丁踩湿盘,就送一句三民主义,哪有陆大帅(广西武鸣籍清末两广总督陆荣廷)抓丁踩湿盘,回头长官送百日(等婴儿百日)还打封金哩。民国枭神(老百姓以守稻田的草人比喻国民党供的神,即国民党当权)快要天人不吐骨喽。”阿蛇哈哈大笑,说:“官兵我们侍候累了,我们想见见海盗大神哩。”
盐村所属县一会属广东一会属广西,骂广东广西,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她们认定民国不如满清。
牙营长眼睁睁听这枭头罪的话就由这小女人这么笑着说了,这时辰牙营长不看阿蛇了,看蒙县长。
蒙县长也大惊失色。农妇盐妇渔妇一个样,她们舌头记的是另一本史书,民国将相倒是欠了满清军阀了。
“冯大将(冯子材)垒炮台,我们村去两万担(一人挑一百,两万担说的是两百挑夫),呵哈,不是打猫头鹰(法军)么?给猫头鹰拉了(部分妇女被法军劫为苦工),芦苇白了三次头(三年)噢,冯大将祖坟垫金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