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威风。人的心水是不变的,人的眼目是不变的。变的是历史,变的是社会。有人说楼比公怖老,有人说公怖比楼老。”
“慢。楼是哪年起?楼主是谁?”
“乾隆二十六年。洪帮一个落脚点。碑上石板凿字,郑成功部下陈永华创立天地会第三十六支。碑是文革损失咧,省博物馆有照片咧,府志白纸黑字咧。解放前大恶霸住,解放后大恶霸的长工住。你说哪年起咧!你说哪个楼主咧!”
“那就不能说公怖比楼老。”
“噫!石碑比《山海经》嫩咧,比《后汉书》嫩咧,经书上记的‘犬戎国’和‘盘瓠’神话老得很咧。碑上记得细,从帝女嫁神犬,犬是第68代,人是第34代。碑是损失咧,可照片存博物馆咧,神仙不好说,迷信。贵人不好说,恶霸。公怖算恶霸的奴,又说是帮凶。跟恶霸一起吊了,恶霸吊死。公怖吊不死。后来将功赎罪,说是给军犬配种。这种是怪种,给放回来了,要原来的长工侍候,当然不叫长工侍候了,叫贫下中家再教育,公怖有薪水咧,月月有乡公所送黄豆送鱼干马肉干咧,月月进城配种咧。神了咧。社会是森林,人是林中鸟,什么鸟都有,这方圆三百里,多少人牵了风流的狗来偷种咧,噫,有种是有种,配种是配种,这风流种它就玩,它也拖双露丑咧,它也给烂仔竹蒿挑了逛街哄笑咧,它就不漏种,剿匪,土改,合作社,大跃进赶英超美,它就不漏种。毛主席那话咧,也许真理在你那边咧,也许又不是咧。算第一代公怖它怪怪一匹种,炼钢那年,老掉了半屁股毛,城里就断薪水停配种咧,良弓藏,走狗烹,开钢炉那晚,牺牲咧!第二代说是公怖血统,肯定是军队上要长工侍候了,当然不叫长工侍候了,叫贫下中农再教育,又有薪水咧,月月有乡公所送黄豆送鱼干马肉干咧,月月进城配种咧。神了咧。这第二代公怖比第一代公怖又威又猛咧,是没牛马笨重,可比骡高比骡长咧,真要吠一下,骡要休克咧。毛主席那话咧,娇娇者易污咧,夭夭者易折咧。公怖,当然是第二代公怖咧,大跃进,四清都不犯错误,文革就犯了错误咧,跟一个走资派的猎犬出了作风问题咧,作风问题谁不犯?问题是它留了个尾巴给人揪咧,是在专政机关以外生了个小小公怖咧。学大寨它是编在将功赎罪组,专门闻哑炮,闷炸了,瞎了左眼。城里就断薪水停配种咧。配不配种那是城里的事咧,停公怖薪水是要一根筋一家人命咧。要知道自从盘古开天地,没贼,没妓,没鸦片白粉不拐卖妇女就文革那几年了,要说狗没用,也就那几年没用。狗没用狗又吃两口人粮食,人死不如狗死咧。那时斗语录兴起三手,一根筋就跟躺病榻的老婆起一手: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一根筋念罢语录,就把人和狗的生死存亡给说了,问道:‘怎么样?请客?暴动?’没想到长五尺身腰倒只有六十斤的老婆在病榻上对道: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老婆念罢,问道:‘我们一个儿子在支左前线,我们这个家就是反帝反修的大后方,老长工,你摸心口,我们那个崽,从小到大,不吃饭不睡觉,不认爹不认娘,就念公怖,现在你磨刀嚯嚯要杀公怖,你要杀解放军喜欢的公怖,你要当反革命?我知道你恨公怖夺两分饭,可公怖有命,人命长过狗命,你都等不及了?’
“一根筋苦咧。说不出话,起二手:
‘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无论是中国的反动派,或是美国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
“老婆早就准备好了,念道:
‘革命斗争中的某些时候,困难条件超过顺利条件,在这种时候,困难是矛盾的主要方面,顺利是其次要方面。然而由于革命党人的努力,能够逐步地克服困难,开展顺利的新局面,困难的局面让位于顺利的局面。
“一根筋气短了,呼喝不出话,起三手:
‘蒋介石对于人民是寸权必夺,寸利必得。我们呢?我们的方针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我们是按照蒋介石的办法办事。蒋介石总是要强迫人民接受战争,他左手拿着刀,右手也拿着刀。我们就按照他的办法,也拿起刀来。……现在蒋介石已经在磨刀了,因此,我们也要磨刀。”
“哪想到老婆比他更气,喝道:
‘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是怀疑贫农,便是怀疑革命,若是反对贫农,便是反对革命!’
“老婆吼道:‘你一代一代当奴,公怖一代一代陪你当奴。因为革命,你才翻身作主,有这个大楼屋,有老婆,有儿子媳妇有孙。你忘本,不要难兄难弟。我先禁口死一个。媳妇奶大孙子再噤口死一个。你再杀公怖。你和孙子吃四份口粮,等孙大,你杀孙,孙杀你,一万个太久,只争朝夕!’
“一根筋非但杀不动公怖,老婆又气的一抽筋就打死疙瘩了,下身冷暖不知。好在媳妇聪明,给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