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嫂乳房被误切之后
上篇
“爹说大嫂的乳房给误切！切了！”
“同志，你说酒话，我给挂喽。”
“什么！你不是‘科学养爹咨询公司’？我爹气死啦！”
“本公司管养爹不管埋爹。”
“你敢咒我爹死？”
“没死？”
“什么！你不管死又咒死？”
“请把活着的说说。”
“呐！爹给气死，就差没断气了。活，原本就活得不耐烦。抽签分田弄了块烂沼，贷款储渔塘，什么上禽啦，中猪啦，下鱼啦。噢！这世界末日，塘头一道泉说枯就枯了，堤裂了，堤裂了好，一场洪水连坝带栏一铺卷走啦，洪水散恶梦不散，半池水清啦，没鱼啦。贷款的催啦，爹跳塘不死，被人笑话说是诈金融啦；我，打工还没还清路费，工厂破产啦，假假有个女朋友，手机号码换啦，罢罢罢，别提她；大哥要不死就好啦，现在帮催债倒能挣些钱，可哥吃刀子都快周岁啦；妈算是新旧社会一个哑巴劳模，可就会纺纱。噢，现在，蜘蛛纺纱值钱，蜘蛛毒收购制药，有人养蜘蛛发财！纺纱机，现在谁还纺纱？前年神经病医院来收购，说有病人喜欢！我妈这两年发呆，外婆迷信就怪我爹前年把纺纱机卖给了神经病院；我两个月的小侄女，唉，遗腹女噢，生来没爹，不还有妈呵，可妈的喷香喷香的乳房给误切了，是切了左乳，还有右乳，可那有多可怕！要是生来只见单乳，以为妈妈就一只大乳，也罢了，偏不，见双乳，而这回，大人是不忍，小人是……唉；哥死的时候大嫂哭掉了半条命，听说乳腺癌的时候又死了半条，当然，打比方的啰，不是前后各死半条命也差不多了，这回又知道切乳是误切！这刀，不如就切喉管得了！我表妹说，手术醒后，见着胸脯空了半边，大嫂又羞又恼，一把抓掉针针管管，要死要活，要不是表妹用小侄女的哭声镇一镇她……”
“你有个表妹？”
“没表妹就完啦！是表妹发现了误诊，发现了误切，发现了医院销毁罪证……”
“表妹很关键。”
“什么！我表妹？我表妹惨啦，我表妹是医院护士，医院抓住泄露商业机密条款，饭碗砸了不说，表妹让医院保安打啦！”
“让医院保安打了？”
“保安头正是她男朋友。同居。我们都说你这是签署合同让流氓贷款吃豆腐。报应。保安打她。医院一手帮他写检讨，一手给他塞奖金。”
“我的同志！你家倒霉不是一天的事。你家要奔小康，得靠一件一件事。而且要明白，哪件事才是最要命的。当此寒夜，你应当明白，最需要安慰的是你大嫂！”
“大嫂不要紧，她要死，掐一掐婴儿，婴儿一哭。鬼都想活回来。关键是爹，再烂再朽他是顶梁柱。爹是全世界最倒霉的爹，但不可否认，全世界，爹最善良。哥死，嫂要死，不死，要打胎，爹跪嫂，要嫂生下侄再嫁人，可带侄，可留侄，将来要娶要嫁，侄还是听嫂一个妈的意思！爹的精神已经属于人文主义！但爹的英雄主义有点过时，他受不了信用社催债，吃农药，好在大嫂早防了一手，把农药换成醋盐，爹吐黄胆水，死了又活。这回知道医院理亏，扛斧进城，好在亲戚劝酒劝醉了，绑，抬，半醒了，开导，知道要人命，自己也丢命，赔惨了，家人还当劳改家属。算是死了又活。要打官司，田，塘，林，牛骡鸡猪鹅，房屋坟地，加上全家打工十年，也不够律师费和诉讼费！这些年，该借的借怕了，头几天还有亲戚送几缽酒给爹麻醉，这几天，只有一个退休校长送半瓶安眠药了。”
“嗯，明白了。你家塘干枯了吗？”
“水还没胸。什么意思？”
“再借一瓶酒灌你爹，抬他到塘边。”
“什么？我告诉你了水没头，要爹醉了，抬到塘边？知道山里风多冷水多冰？一火一冰，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爹跳塘不死。”
“他自己跳不死，可他看着儿子推跳塘，他不气死？”
“所以叫你灌醉他，要还知知道你推他跳塘，那叫醉吗？”
“我说我这里高寒山区天寒地冻！喝酒，跳塘，一火一冰，你听不懂？”
“我的同志！你爹白养你了！我的青年同志！”
中篇
“喂！你什么科学养爹咨询公司，所有电话忙音，一夜一天，搞什么名堂？”
“先生您说。”
“给我找昨晚接我电话那老头！什么？值晚班的都是老头？你科学养爹……全老头？那说话慢悠悠的？睡觉？转线？噢，我，想起来了？我倒是一直想你哩，老家伙！哄我灌醉爹又把爹抬到塘边吹西北风，我们要死不活一夜一天，你老人家，吃得好！睡得好！你公司员工都占电话聊天，聊得好！笑得好！”
“听说事故医院院长老爸亲自登门向你爹求情？”
“呀嗬！谁告诉你的？”
“报纸电视都说呀！你，噢，你是在山里，对不起，你那里难道电视……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