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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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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箭,笑着说,“难道连我的‘啮镞法’都没有知道么?这怎么行。你闹这些小玩艺(11)儿是不行的,偷去的拳头打不死本人,要自己练练才好。”

    “即以其人之道,反诸其人之身……。”胜者低声说。

    “哈哈哈!”他一面大笑,一面站了起来,“又是引经据典。但这些话你只可以哄哄老婆子,本人面前捣什么鬼?俺向来就只是打猎,没有弄过你似的剪径的玩艺儿……。”他说着,又看看网兜里的母鸡,倒并没有压坏,便跨上马,径自走了。

    “……你打了丧钟!……”远远地还送来叫骂。

    “真不料有这样没出息。青青年纪,倒学会了诅咒,怪不得那老婆子会那么相信他。”羿想着,不觉在马上绝望地摇了摇头。

    三

    还没有走完高粱田,天色已经昏黑;蓝的空中现出明星来,长庚在西方格外灿烂。马只能认着白色的田塍走,而且早已筋疲力竭,自然走得更慢了。幸而月亮却在天际渐渐吐出银白的清辉。

    “讨厌!”羿听到自己的肚子里骨碌骨碌地响了一阵,便在马上焦躁了起来。“偏是谋生忙,便偏是多碰到些无聊事,白费工夫!”他将两腿在马肚子上一磕,催它快走,但马却只将后半身一扭,照旧地慢腾腾。

    “嫦娥一定生气了,你看今天多么晚。”他想。“说不定要装怎样的脸给我看哩。但幸而有这一只小母鸡,可以引她高兴。我只要说:太太,这是我来回跑了二百里路才找来的。不,不好,这话似乎太逞能。”

    他望见人家的灯火已在前面,一高兴便不再想下去了。马也不待鞭策,自然飞奔。圆的雪白的月亮照着前途,凉风吹脸,真是比大猎回来时还有趣。

    马自然而然地停在垃圾堆边;羿一看,仿佛觉得异样,不知怎地似乎家里乱毵毵。迎出来的也只有一个赵富。

    “怎的?王升呢?”他奇怪地问。

    “王升到姚家找太太去了。”

    “什么?太太到姚家去了么?”羿还呆坐在马上,问。

    “喳……。”他一面答应着,一面去接马缰和马鞭。羿这才爬下马来,跨进门,想了一想,又回过头去问道——

    “不是等不迭了,自己上饭馆去了么?”

    “喳。三个饭馆,小的都去问过了,没有在。”

    羿低了头,想着,往里面走,三个使女都惶惑地聚在堂前。他便很诧异,大声的问道——

    “你们都在家么?姚家,太太一个人不是向来不去的么?”

    她们不回答,只看看他的脸,便来给他解下弓袋和箭壶和装着小母鸡的网兜。羿忽然心惊肉跳起来,觉得嫦娥是因为气忿寻了短见了,便叫女庚去叫赵富来,要他到后园的池里树上去看一遍。但他一跨进房,便知道这推测是不确的了:房里也很乱,衣箱是开着,向床里一看,首先就看出失少了首饰箱。他这时正如头上淋了一盆冷水,金珠自然不算什么,然而那道士送给他的仙药,也就放在这首饰箱里的。

    羿转了两个圆圈,才看见王升站在门外面。

    “回老爷,”王升说,“太太没有到姚家去;他们今天也不打牌。”

    羿看了他一眼,不开口。王升就退出去了。

    “老爷叫?……”赵富上来,问。

    羿将头一摇,又用手一挥,叫他也退出去。

    羿又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子,走到堂前,坐下,仰头看着对面壁上的彤弓,彤矢,卢弓,卢矢,弩机,长剑,短剑,想了些时,才问那呆立在下面的使女们道——

    “太太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掌灯时候就不看见了,”女乙说,“可是谁也没见她走出去。”

    “你们可见太太吃了那箱里的药没有?”

    “那倒没有见。但她下午要我倒水喝是有的。”

    羿急得站了起来,他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被留在地上了。

    “你们看见有什么向天上飞升的么?”他问。

    “哦!”女辛想了一想,大悟似的说,“我点了灯出去的时候,的确看见一个黑影向这边飞去的,但我那时万想不到是太太……。”于是她的脸色苍白了。

    “一定是了!”羿在膝上一拍,即刻站起,走出屋外去,回头问着女辛道,“那边?”

    女辛用手一指,他跟着看去时,只见那边是一轮雪白的圆月,挂在空中,其中还隐约现出楼台,树木;当他还是孩子时候祖母讲给他听的月宫中的美景,他依稀记得起来了。他对着浮游在碧海里似的月亮,觉得自己的身子非常沉重。

    他忽然愤怒了。从愤怒里又发了杀机,圆睁着眼睛,大声向使女们叱咤道——

    “拿我的射日弓来!和三枝箭!”

    女乙和女庚从堂屋中央取下那强大的弓,拂去尘埃,并三枝长箭都交在他手里。

    他一手拈弓,一手捏着三枝箭,都搭上去,拉了一个满弓,正对着月亮。身子是岩石一般挺立着,眼光直射,闪闪如岩下电(12),须发开张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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