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多年之前,我的一位武术师傅告诉我,当你手无寸铁却要面对着一个手握刀枪的凶手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击他的短处。可眼前的这个家伙,他的短处在哪里?
手。握凶器的手。他的那只手因为一击未中而有些微微的抖动,这使我有了击倒他的契机。
当他又一次恶狠狠的扑来,我却出乎意料的迎头而上,就在双方接近的一霎那,我左手食指的指尖扫到了他右手手腕的边缘,那里有一处穴位,名叫列缺穴。列缺穴是人体周身重要的穴道之一,控制这里就等于控制了这个人上半身的血液流动,因此,一扫之下,他整个人顿时萎靡在地,同时,那根锋利无比的铁条也亦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制服了这三个家伙之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稍事歇息,我便开始对他们从头到尾的打量起来。说实话,他们的形象并不算是恶人。
那个我一进来就先简绍过自己的老衰,虽说长的有点丑陋,但绝不是恶人里的种。还有卡住我脖子的小年轻儿,简直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乡镇少年。只有最后的那个中年人,即使阴森了一点点、鬼气了一点点,可我相信他距离一个恶人的素质还得要修炼好多年才行。
不过,他的眼神使我在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换句话说,我是由他的眼神联想到一部美国的电影,那部影片的名字叫做《苍蝇》。而眼前的这个家伙,他看我时眼睛里闪出的那种抱怨和绝望感像极了影片中的主人公俄瑞斯奈忒斯在变作苍蝇初期时的形象,当然,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个活在美国人民想象中的性格英雄。
我转悠在他们三个人之间,脚步悠闲,有点闲庭信步、胜过风吹浪打的样子,这使那个老衰禁不住的叫骂起来。
“你这个孙子,把老子弄疼了,我透你个妈妈的!”他好像比我还要有理。
“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委屈了?可刚才的样子可好像要把我一下子给吃了的呀。老同志!虽然这监狱里的日子你呆的比我要长,可是,前辈也应该拿出个前辈的气度来,不该动不动就给别人一出下马威,所以,以后再有了新进,还是要学着客气一点的才好。”我的话说的冷嘲热讽,就算再没有文化的人也能够听出来我说的意思。
老衰不再咋咋呼呼的出声,那个小年轻也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刚才用锋利的铁条袭击我的中年人似乎是很平静的盯着我看,好像我的脸上正开着一朵灿烂的花。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进来?”我对他产生了好奇,便蹲在他面前问他。
“你叫我关二好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的功夫不错,几招之内就暗含武当、太极、咏春三家的拳法,怕不是一般的人。”他的话说的不卑不亢,慢斯条理,我却听的发怔,怎么?这个看上去不经一打的家伙,眼光竟然如此专业,对于我的门路架套一目了然,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犯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杀人越货吧?”他又问我。
“你真是个人物,我刚才倒小瞧了你,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反倒问起我来了,行,还行。”我挪揄他。
“我的是小事,不过骗了几个人而已。”这个自称关二的家伙说道。
“他是个诈骗犯”小年轻嚷嚷。
“你呢?”我回头问他。“我……我……”“这小子叫小蟹,是个偷儿。”老衰抢了一步。
“哦,那老衰您……”我对上了老衰。
“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年在乡下,和别家争地,一锄头把对方给锄了个重伤,就这样。”
“他还没给判下来,关在这屋里的,都是待判的主儿。”
关二说道。
我忽然间有了一种感觉,这几个人虽说都是犯了罪的人,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要比那些逍遥在外,大肆挥霍国家财产的蠹虫可好的要多,古人不是常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世道有时候确像先人们说的,叵测呀。
“我是被冤枉的。”我静静的说。
“关进来的人都说自己冤枉。”小蟹嘟囔着,但他看到关二扫出的眼神,又赶紧闭上嘴。
“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让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关二问我。
我躺在草席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说来话就长了。”
当然我并没有把自己的遭遇一一真实的讲述给他们,我编造了一个悲壮的故事,以致这个故事在老衰和小蟹的心目中,使我成了武松式的悲剧英雄。
只有关二,他一直表现出一份无关痛痒的神情,这种神情让人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