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和“杰克”他们已进入了山大沟深的莫邪山区。
为“杰克”一行此番入山作向导的,就是那位看上去寡言少语的“神仙手”。
我自见到他便只听他说过两、三句十分简短的话。但由于我对我国许多地区的方言比较熟悉的缘故,我还是听出了个大概:他应该是东北辽宁锦州一带的人氏,或者,他在那个地区呆了好多年。因为,一个人无论怎样去掩饰自己的母语,但其在说每句话时都很难将母语中的尾音去掉,这就是所谓的“藕断丝连”。
一个来自关外的人,又如何能对这偏远的浙东地区一座大山的情形如此掌握呢?他简直就像是在莫邪山中生活了好多年,对这里的每一条小径,每一处拐角都轻车熟路。
带着这些疑虑,我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小村落外的一株古榕树下才驻足。
小村落谓之其小不是言过其实。看起来只散居着七、八户人家,而且因为太色见晚,村口就看不到有人走动。
“神仙手”指了指这棵直径粗大、枝繁叶疏的榕树,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棵树就是当初曹公直亲手植下的那棵树。”
这是他岂今为止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更加肯定了他是辽宁锦州人无疑。但在他话中出现的曹公直这样一个名字,我原本应该是十分陌生,可不知为什么,却在内心深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杰克”笑着说道:“既然见到了这棵树,那地图上所指的祠堂就在附近了?”
神仙手点了点头。我却不由一惊,暗忖道:“什么地图?难道这‘海盗杰克’真的在我的居所找到了藏匿的地图?他刚才不是已经亲口说过不需要了吗?”正自猜想,却见“神仙手”在他身上斜挎的棕色帆布包里取出一只罗盘,非常熟练的操作了一番,又取出一件我根本不认识的物什,象十字型的螺钉套管,但上面似乎标有刻度,大概也是探测所需的东西。他将这东西用两只手平平端着,眯起一只眼睛,朝面西的方向凝神观望。
这时“杰克”向我所站立之处踱了过来,并让他的一名手下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军用背包里拿到两瓶贴有法文自制标签的酒,顺手递过来一瓶,微笑着说:“修先生,累了吧,来,我们喝一杯,哦,应该是喝一瓶,这是我的朋友在法兰西美丽的里昂乡下庄园里自酿的酒品,很有味道。”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他的酒,而是问道:“我们到底要去见什么人?”
“一个朋友,一个大有来历的朋友。”
“杰克”的话说的意味深长。
“神仙手”不停的像变戏法一样从看上去不怎么大的帆布包里取出各种各样的物什,大部分我是没有见过,也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想想可能都与盗墓有关。他在榕树的周围反复的做着繁杂的动作,把一些物品来回的移动、摆放、插入土壤。估计有四十多分钟以后,他停了手,又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回帆布包内,等手中再无任何东西时,才转过头来冲着“杰克”说道:“我反复的作过测量和初步定位,我们要找的目标极有可能就在偏西方五百米处。”我抬头顺着他目光注视的方向看去,大约在西边向前五百米的距离之外,有一片长满了枯草的土坡,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先别忙着动手,我要村子里去看看一位朋友。”杰克挥了挥手,率先走进了村落。
他显然对这里并不熟悉,在走到一座简陋低矮的砖坯建筑前时,便指使一名刚才扶过我的手下,去敲那扇紧闭的木门。
敲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开了门。
我隐约看到一张枯槁的老年的脸露了出来,是个男性,在暮色中如同鬼魅。
“曹剑平住在哪里?”
杰克的手下问道。
这张脸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一排看上去还算周正的青砖瓦房,随后就躲在了木门的后面。
“曹剑平?”我若有所思。
我们一行走向那排青砖瓦房,有灯在房间的窗户上映出温暖的光芒。应该是一盏汽灯。
“这里是莫邪山区还没有通上电的少数几个自然村之一,浙江省在中国虽说富的流油,可还是能够看得到落后和贫穷。”
“杰克”似乎有些感慨。
他的手下再次被派去敲门,只敲了一下,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谁呀?”
杰克上前一步靠近了门,笑着说道:“是我,你的老朋友‘海盗杰克’。”
门开了。我看不清开门人的面孔,在感觉中也似乎并没有见过。
杰克先走进房内,我们随后鱼贯而入。就在我走过这个开门人的身边时,有意的向他盯着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我的记忆之门骤然开启。
因为这个人我真的是见过的。
在我的城市,我所居住的小区,一个初冬平淡的下午,十分平常的敲门声,两个看上去从乡下来到城里的人,王国庆的远房亲戚,操着奇怪方言的一老一少。
这个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