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竟然是常笑以前的老师,十多年没见面常笑都能一眼认出她来,可见印象极深,关系当不一般,但想想张敏介绍的情况,徐清风便觉得可以理解。当时那所寄宿学校执行的是邦联军方排在前列的政治任务,所有教职员工都是现役军人或者军人家属,对责任心的要求非常高,还有大量的将校经常去看望甚至兼职,物质上几乎有求必应。为了给常笑他们这些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开的是小小班,每个班不超过十五个孩子,文化老师不跨班,只负责一个班的教学,此外按照年龄的不同,每二到五个孩子配一名生活老师,加上其他工作人员,师生比超过一比一,几乎每个孩子都能摊到一个老师。所以不管刘夫人是什么老师,对当时的常笑来说都跟亲人差不多。看样子自己错怪了刘庆华,徐清风便呵呵笑着说道:“他乡遇故知,刘军长你早说啊,那样的话我一大早就把笑笑送你家去。”
刘庆华能做到一军之长,自然是个人精,很清楚自己贸然邀请常笑容易引起误会——比如包晓华听说时看他的眼光就有点异样,只是夫人有命,不敢不从。见徐清风也表现得如此夸张,只得摇头苦笑。
这时常笑已经跟刘庆华打过招呼,扯着杨家慧的胳膊介绍道:“妈,叶老师是我小学班主任,教了我五年,刘叔叔是她爱人。叶老师,这是我妈,这是我爸。”
见常笑这傻丫头不加任何修辞地介绍自己的父母。徐清风心说要坏,赶紧干咳一声说道:“刘军长。这是我爸妈。”没等他解释父母前些天认常笑作干女儿,边上的刘夫人却已经误会了。惊喜万分地说道:“笑笑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听你刘叔叔说起过?小徐年轻有为,跟你很般配,不错,真不错!”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仔细打量起徐清风来。
第一眼看到杨家慧的时候,刘庆华就发现她长得跟徐清风很像,下意识地以为是徐清风的堂姐表姐之类的,谁知竟然是传说中的杨家慧,一下有点发懵。思路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大家都说徐清风这样的人已经属于“妖孽”的范畴,而杨家慧应该是快三十岁才生的徐清风,算起来今年恐怕五十过半了,看上去却仿佛徐清风的姐姐另一边的徐岳明也不怎么显老,传言徐岳明与工艺美术大师孙国屏相交莫逆,在木雕艺术上的造诣比起孙国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徐清风其实是家学渊源——孙国屏只是他的挂名师傅——很小就开始培养,厚积薄发,才能一朝成名天下知。不过徐岳明这人是个妙人。向来只做实用器不做纯工艺品不说,还总是把他的木雕技艺定位为木匠职业的辅助手段,刻意与“艺术”二字保持距离,大有隐士之风。于是刘庆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心说也只有如此妖孽的父母,才能生出这般妖孽的儿子。
徐清风嗓子眼里“咕噜”一声。被刘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常笑也呆住了。杨家慧笑眯眯地抢着说道:“结婚不着急。不着急,南州那边的房子还在装修呢!”根本不给徐清风和常笑辩解反驳的机会。熟络地挽起刘夫人的胳膊,那亲热劲,俨然将刘夫人当做亲家母,说本来老太太和她都想让常笑在家多住几天的,但徐清风前些天在南州买的房子已经自作主张开始装修,装修风格之类的事先没征求家里人意见,常笑这孩子老实,她当妈的却不能不管,正好过几天徐清风要去南州,她干脆领着常笑一起去把把关。
杨家慧这么一解释,直接坐实了常笑“未来儿媳”的身份,偏偏刘夫人不知怎么的跟杨家慧找到了共同语言,话中有话地说邦联成立之后人们开始讲究复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逐渐被重视起来,徐清风当了多年道士八成已经不通人情世故,杨家慧帮着把关是应该的。这两人一唱一和,常笑被搞得措手不及,徐清风更是郁闷得几乎吐血,他平常总说自己不是全真,将来要娶媳妇传宗接代的,从来不以道士身份为耻,没想在刘夫人嘴里这身份却成了“不通人情世故”的代名词。转头看了眼他爸,看到他老人家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刘庆华在那幸灾乐祸地偷笑,徐清风只好哭丧着脸放弃解释的努力,心知以老妈的口才,不管他说什么肯定都会越描越黑。
杨家慧和刘夫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共同语言,这两人话闸一开,别说徐清风,连徐岳明和刘庆华都插不上嘴。当然,因为司云飞在场,进包厢后杨家慧刻意避开与徐清风终身大事有关的话题,别看杨家慧平常不怎么出门,受教育程度也只是中等,但历史地理鸡毛蒜皮的许多东西都能信手拈来,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根本不像是一直在小镇上生活的。刘夫人则更多地在回顾常笑的童年趣事。两人的侧重点不同,话题转换起来却异常自然。看着杨家慧在那侃侃而谈,刘庆华觉得特别有趣,心说妖果然是妖他妈生的,徐清风的神棍天赋就是来自遗传。趁这机会,杨家慧还让大家见证很正式地把司云飞认作干女儿,和徐岳明各送了一件玉器当见面礼。
一个多小时的午宴宾主尽欢,杨家慧和刘夫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常笑第一次来云城,杨家慧来过几回但总是来去匆匆,自认为在云城住了四年多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