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四门主也坐不住了,寒声说道:“少侠出言不逊,无德无行。老夫便代仙瑶门管教管教你!”说罢指挥身边两个男子道:“将这两个狂妄无知之辈,关入冰牢中!”
两个矮小汉子应了声,上前来猛地一推段逸鸣,喝道:“臭小子,快走!”
段逸鸣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怒目而视,气道:“拿开你的脏手,小爷有脚,自己会走路!”
两人押着段逸鸣与纳云儿也不客气,一路推搡着,来到一座冰川之下,打开冰门,将两人推了进去。
段逸鸣跌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额头上湿漉漉一片,生疼无比。
纳云儿一瞧,失声惊呼道:“哎呀,你额头撞出血了!”急忙为他拭净血迹。
段逸鸣气哼哼的说道:“什么紫府黑府,我看是一群妄自尊大的老顽固!”
纳云儿柔声劝道:“段师兄,算了,消消火。唉,咱们是有求于人,你就忍忍吧。”
段逸鸣一肚子火没处撒,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忍?是他们言出不逊,自吹自擂,什么世外仙宗,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乌合之众罢了!他们凭什么关押我们?”说罢奔到冰门边,奋力拍打着叫道:“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突然间,冰壁上出现一个小小窗口,露出一张脸,恶狠狠说道:“臭小子,你再敢出言不敬,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两人功力被封,如何是那人对手,再闹下去,唯有自取其辱。
纳云儿骇得脸色雪白,急忙拉住段逸鸣,朝他摇头示意,不可再惹来不必要的苦头。
段逸鸣一双手拍得生痛,悻悻然闭住嘴巴,满脸怒气。
那矮汉瞧瞧冰牢中再无动静,又将窗户关上。
段逸鸣绕着冰牢奔走几圈,不住敲打冰壁,回音沉闷,触手硬如金刚,显然冰层极厚,无法破壁而出,不由气馁,一屁股坐倒在地,蓦地想起一件事,问道:“纳姑娘,那个什么紫府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是世外仙宗?”
纳云儿解释道:“千年之前,紫府曾大大有名,乃是当时正道领袖,傲视天下;但其所在之地神秘莫测,飘渺无踪,无人知道在哪里,是以尊称其为世外仙宗。
“但其不知为何,却在三百多年之前突然失去踪影,从此杳如黄鹤,再也不见出现。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从大家记忆中消失。
“到了如今,中土知晓紫府者寥寥无几,更遑论它究竟隐居何处。没有想到,咱们误打误撞,竟然会在北斗神山腹地遇到紫府中人!”
段逸鸣听得大奇,问道:“纳姑娘,你是说这紫府曾是正道之首,领袖群雄?”
纳云儿点点头,说道:“我曾听师祖说起过,当年紫府如日中天,威名凛凛,任何邪魔闻听之下,无不望风而逃,莫敢直捋其缨!”
段逸鸣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纳云儿皱眉说道:“世外仙宗,紫气西来,邪魔授首,鬼怪避道。这是当年对紫府的描绘,由此可见,当年紫府是何等强盛!”顿了顿说道:“我们若是软言相求,也许还有机会得赠水晶冰莲。可如今,恐怕……”
段逸鸣呆呆不语,靠在冰壁上。
想到落雁为自己承受紫玄真人一剑,如今生机渺茫,心中一阵大痛,双目潮湿,眼泪缓缓流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段逸鸣平时坚韧刚强,但此时被一股绝望念头冲上头顶,感情如同脱缰野马、决堤江河,再也控制不住,心酸刺疼,眼泪肆意流淌。
看着段逸鸣凄婉欲绝的表情,纳云儿深深为他打动。
眼前这个少年,眉目哀伤不胜,真情流露,没有想到他刚强外表下,竟然也埋藏着如此热烈的情感。
一瞬间,纳云儿心中不禁也是一阵酸楚,生出一股莫名疼惜感。她温言软语,为他解闷。
人之情感,正如江河中奔腾之水,平时有堤坝束缚,循规蹈矩,看不出深浅。
但如任其发展,积少成多,肆意狂涨,汹涌激荡,终有一日势必会发展到堤坝无法约束,则溃堤直下,一泻千里,虽山岳也难阻拦。
段逸鸣幼时家中惨变,亲人莫名被杀,及后又被舅娘扫地出门,茫然不知所去。
彼时年纪尚幼,突然间觉得世界虽大,却没有立足之地。其心悲凉、其感惶然、其觉绝望,在他小小心灵中留下极深的创伤。
其后得以蔽身庐山,始知世间尚有温暖。
年少经历使得他感情充沛,但善于自敛,极少外露。
这次兴冲冲前来北斗神山,原以为水晶冰莲唾手可得,哪知平地起风波,不但没有见到水晶冰莲,反被人关押在冰牢之中。
一想到数日后,落雁香消玉殒,悲从心来,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多年压抑的委屈、苦闷、相思、痛楚、悲伤猛烈爆发,如火山喷发,又如大海漫陆,恣肆汪洋。
纳云儿走近他身边,玉掌轻抚肩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