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扫过:“那女人抱着根木头,嘴里喊着:‘宝贝乖,宝贝乖,’又什么‘你死得好惨!’‘娘要杀了那个贱女人’这些话,是人都能看出个大概来!”她用怪异的腔调说着,显然是在模仿那个女疯子。接着又面带郁愤地道:“不知道她口中的贱女人是谁?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哎,那个女人太可怜了!她难道没有丈夫么?她丈夫也实在过分,竟然不照顾她!”
“可怜?”方拓眼里闪过一片灰色的萧索。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她直起身子,皱起的眉头又深了几分,正容道:“姑娘不必激我,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好了!”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柳长风的原配夫人!”卢喜妍身子趋前凑近她,脸色更见苍白。
方拓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了想,面色趋于平静:“姑娘如何得知?”这么一句,等于肯定了对方的猜测。那女疯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婉。
“因为……”卢喜妍的身子晃了晃,声音也低沉下来,咬紧嘴唇,半晌后才黯然道:“她说出了柳长风三个字!”她身前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方拓感到一阵烦乱,站起身在房间踱着步子,好半天才转向她:“你认为苏婉可怜么?”同事实真相不同,当初冷幕白等人以为方拓已死,为了照顾柳长风的面子,向外界澄清真相的时候只说是兰若冰受人陷害才中毒发疯,却没说那个人是谁,而苏婉的下落,也以“幼子夭折,受不了煎熬去逝”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却没想到,如今留下了麻烦。她其实没打算对卢喜妍隐瞒苏婉的身份,对方是要嫁给柳长风的,迟早会知道当年京城的事情。但苏婉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眼下江湖上流传着各种关于自己和柳长风的传闻,她不敢保证卢喜妍会相信自己的话,毕竟她是当事人之一,这一切就更不好解释了。
“可是柳长风竟忍心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实在让人心寒。”卢喜妍目光追随看她,眉目中带着不忿:“眼下她孤苦无依,更成了九江帮赚钱的工具,堂堂青叶公子竟不闻不问,不觉过分?他们其余两大公子竟也是瞎子不成?”言语间,已将冷幕白等人埋怨了进去,却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提到方拓。
方拓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古怪,她听到“赚钱工具”这四个字便怔住了:“你能不能说明白些?”
“我曾向人询问过,她在这城里已经呆了一年有余,人们见她可怜,往往会施舍一些财物,却都被九江帮那些流氓抢了去……”卢喜妍与她目光相对。
“这样又如何?”方拓挥手打断她的话:“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到底什么事值得你们对一个女人这般残忍?”卢喜妍腾地站了起来,语气也更加严厉。
“残忍?”方拓眼中射出一道冷厉的光华,满面煞气地冷哼道:“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会知道什么叫残忍么?”想到过去的种种,消散已久的仇恨之火又被点燃了,心脏被烧灼着,痛楚阵阵,更伴随着酸涩,悔恨,屈辱等等情绪,险些让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注意到她表现出来的狂躁,卢喜妍挑高了眉毛:“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么?”柳长风毕竟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那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她必须问个明白才能安心。
“秘密?”方拓暂时压下汹涌的心绪,冷冷的看着她:“我说出来,就是不知道姑娘会不会相信!”
“我信!”卢喜妍回答得相当肯定。
方拓翘起了嘴角,不确定的反问:“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自然相信!”卢喜妍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目光灼灼:“我就算不相信柳长风的兄弟,踏歌公子方拓,也应该相信同是女人的疯仙子兰若冰啊!”
此言一出,方拓立时陷入呆滞的状态,心头的怒气意外地平息了下去:“你说什么?”随即想到了一个人:“是容越告诉你的?”
谁知道,卢喜妍竟然摇头:“疯仙子兰若冰大闹契丹皇城,真有气魄!但又为什么,踏歌公子竟也会出现在塞外,而且,当时也是双脚残废……”
方拓迟疑半晌,才斟酌着字句道:“若是兰若冰,那你更没理由相信我的话了!毕竟……”她虽说问心无愧,此时却也不多考虑自己的处境,眸中蒙上了一层晦涩:“我的名声可不好!”
“还记得草原上那间客栈么?那晚你曾在客栈的花园弹琴唱歌吧?”卢喜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眼睛深深望进方拓透明的眼底,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相信,能唱出那般美妙歌声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方拓眼波颤抖,过了一会儿,用唏嘘的口吻道:“世事没有绝对啊!”
“自然还有一层原因……”卢喜妍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后,继续说道:“那苏婉说话的语气很怪!疯子说话虽然是颠三倒四的,但细心的人还能发现别的东西!”她虽然没说出具体的细节,但方拓却有些明白了。
“原来如此!”方拓点点头,紧接着却恍然醒悟:“之前是你在诈我?”
卢喜妍重新走到椅子前坐下,却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