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放掉了吴娟的胳膊,又匆匆跑回了家。先是到邻居让他等爷爷回来的时候,转告爷爷就说今天叶扬的姑姑来了,把他们兄妹都接到她家住去,要到星期天晚上才能回来。
他可不想让爷爷为妹妹的事担心。心中暗自庆幸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所以这个谎言能够编得出来,若是别的日子,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瞒着爷爷呢。也幸好那时候没有电话,否则一个电话谎言就会被拆穿的。
接着他回到家里,再进到叶君的房间,将她屋里的东西尽量按以前的样子摆放好,把箱子锁上了,至于被那些妹妹带走的洗漱用具,叶扬没办法还原,只能做些掩饰了,只能寄希望爷爷不要太注意看就好了。叶扬忽然发现角落里有本厚厚的小本子,拣起来一看,居然是上次看到的叶君的日记本,一定是她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不过叶扬此刻哪有心思看这个,只顺手塞进怀里,然后掩好叶君房间的门,再锁上了大门,直奔火车站去了……
他上次从许地山那里提了一千块钱,现在还剩九百多块,他一直放在兜里。
现在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从吴娟口里得来的信息看来,她姐姐应该是真的在杭州那家工厂里打工,因为他不信她敢对自己撒谎。所以叶君应该暂时没有危险,除非她姐姐突然起了歹心……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等死吧。
他在新江火车站查看了过往的火车班次,发现从这里到杭州只有两班车直通,有一班车从宁州到宁波的火车,每天上午大概九点四十分在新江站停车,傍晚五点时就可以到杭州,另一班是武汉到杭州的车次,则要晚上六点半才能到达新江,第二天凌晨两点到达杭州。
毫无疑问,叶君肯定是做第一班车去杭州的,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火车上!可是自己现在却不能马上去追,至少等到晚上六点多才有去杭州的班车!
他手里拿着买到的火车票,在候车室里坐立不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样,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却就是不动!
三点,四点,五点,六点,六点零五分,六点一十分,六点一刻,六点二十分……
叶扬终于上了火车,坐在火车上,眼睛望着已经漆黑的窗外,他心乱如麻。
此刻,叶君应该已经下了火车,踏上杭州的土地了吧,她从没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大城市有多大,她会不会迷路?吴娟的姐姐,能不能尽快找得到她?
他忽然摸到了怀里那本叶君的日记本,立即拿出来翻开看了起来,他一贩毒的,哪里会在意什么狗屁隐私权。
他十分迫切地想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将前面内容全部跳开了。
“1994年9月20日晴
今天王虹突然跟我和吴娟说她不想念书了,我和吴娟都很惊讶,她成绩不错呢,如果考得好的话,上一中都没问题,于是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家里不给她念了,说女孩子考上高中也没用的,说什么女孩子年纪一大,成绩就容易变差,还容易出事,又举例说某某地方有个女孩子上了高中,结果怀上小孩又被学校里退了!
我和吴娟听了都很气愤,我们都知道她家就是重男轻女!王虹有个哥哥,现在正在念高中,当年他成绩一塌糊涂,结果他家里花钱把他弄进去的!我和吴娟都劝她跟家里闹,她却只摇头不说话,然后就一个人伏在桌子上哭,我们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唉,还是我们家里好,人家家里都重男轻女,我们家里却重女轻男,嘿嘿,爷爷可疼我了,因为哥哥不是亲生的,他是爷爷从乡下粪窖边拣到的,哈哈。”
“1994年9月21日晴
王虹今天真的没来上学了!
唉!怎么都社会主义了,还有万恶的重男轻女现象啊,如果换我是她的话,我一定跟家里闹,凭什么啊,女孩子不是人啊!
哼哼!心情很坏,不想写字了,凑够三百字,凑够三百字,凑够三百字……”
“1994年10月9号小雨
今天王虹又到学校来看我和吴娟了,她变了好多,黑了,也瘦了,她说她跟父亲在工地上做事,和她妈妈一起专门给那些工人们烧饭吃,她天天管烧灶,还往工地上送水给那些大叔喝。吴娟说她真可怜,她却说还好,那些大叔们对她都还不错,然后又叹了气说,她本来想去一家很大很漂亮的饭店去打工,他们正好招人,地方又漂亮,而且给的工钱非常高。可是她去报名时,那个漂亮的坏老板娘却看不都看她一眼,就让她走,说她年纪太小了,不要!她还告诉我们那饭店就在花园路上,叫什么‘猩猩饭庄’的,那老板娘风骚死了,半个胸脯都在外边,像个狐狸精。
就是,凭什么瞧不起人,以后有钱也不去你那里吃饭!
还有,今天我知道了一个坏消息!非常坏的消息!高中学费居然要四百块钱一学期!
这也是王虹告诉我的。
她后来跟我和吴娟说起她哥哥的事了,他哥哥在高中里和一个坏女孩鬼混,居然把家里给的学费钱不交给学校,全跟那个坏女孩吃喝玩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