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绿城
一个人想要真正地认识了解世界,还是从他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开始算起。之前每个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包括父母,老师,兄弟姐妹以及朋友。这是大部分人十八岁之前所涉及到的人际关系网络。在这个网络里面,我们是被保护与被宠爱着,一边健康地成长一边与这个世界进行接触。就像一个人学游泳那样,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从伢伢学语开始,玩具,动画片,蝴蝶,铅笔,摩天轮,蒲公英,足球,书本,贝克汉姆回首我们之前十八年所走过的人生,值得回味的东西还真不少。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我们丰富多采的人生,就像一部大戏一样,还有许多尚未开拍。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武贝勒走出家乡那座小县城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与世界的博大。
这是黄河边上的一座城市。全国铁路交通枢纽,同时,也是省政府所在地。它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绿城。之前武贝勒对它的了解仅限于此。
高楼大厦林立,道路错综复杂。这些事先都已经想到,可当武贝勒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方向都分不清楚了----中午的时候太阳明明在南面,而此时武贝勒总觉得它在东边。麻烦接连而至,之后是语言问题。连续问了三个人之后,武贝勒失望地发现,别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又不是外国人,怎么能听不懂呢?武贝勒想,可是我能够听懂他们说的,以及电视里各个地方不同民族的人说话,而轮到自己站出来怎么就变成哑巴了呢?更何况,老家距离这里不远。尽管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雨,而这几乎五百里之间,人们的生活风俗差别怎么那么大呢?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星人,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供人们打量取笑着。武贝勒记得人们对他说重复最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普通话。
可什么又是普通话呢?武贝勒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念书的时候,武贝勒是个严重的偏科狂。因为一场意外受伤,也可能是命中的安排,武贝勒缺席了最开始的两个月课程。当他信心十足地再次返回学校时,汉语拼音课已经结束了。每次测试老师发给他试卷时,武贝勒甚至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名字是老师帮忙写的,最后发下来时的那个的圆圈也是他给画上去的。只是两者的颜色不同而已,一黑一红,或者一蓝一红。这样几次之后,当终于有一天武贝勒拿起手中的笔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得了12分。武贝勒兴奋极了,告别吃“鸭蛋”日子的同时,他终于将自己的名字从耻辱柱上抹去。可是,让他整个学生生涯都沮丧头疼的是:偏科来了。他不知道试卷上一组之中哪个音标出错了,哪个与哪几个不是同音。而现在,武贝勒对上一个问题的唯一解释是,发音不标准。
武贝勒对普通话的理解,首先发音要绝对标准。于是,他特意无书店给自己买了本《汉语字典》。既然没人肯愿意教他,武贝勒只好自学。而床头上方挂着那本城市交通图,也是这次一起买的。对武贝勒来说,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工作是一位远房表叔帮忙找的,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广告公司。武贝勒每天的生活就是雷打不动地等公车上下班。这样过了两个礼拜,武贝勒也对公车沿途所经过地方熟悉起来,不再为初来时因为坐过站或者相反方向而担惊受怕。城市里坐公车上下班的人很多,还有一些中小学生。每到上下班时间,整个车厢都挤得满满的,连列车员报站的声音都被淹没了。现在,武贝勒可以看着车窗外那些标志性建筑物,心里已经知道到哪儿了,还有多远的距离要下车----胜似闲庭信步。武贝勒将这些称之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过程。
1路,2路908路909路,也就是说这座城市的公车大约有1000辆。有一天武贝勒突然对这座城市的公车上编号感起了兴趣。通过对身边所见过公车路号的观察,他发现这些公车的编号基本上是从1路到1000路。武贝勒想,肯定有第500路,那么它又开往哪儿呢?
在这座城市中,武贝勒没有什么朋友,除了罗启蒙之外。罗启蒙是他的一个工作上的搭档,年长武贝勒三岁。在公司里,她是武贝勒第一个认识的人。公司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都是一些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人。彼此年龄相仿,很快便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朋友。
武贝勒说:“我的名字明明是贝勒,不喜欢别人喊我为‘小武’。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总是按个头高低来排座位。而我总是班级里年纪最小个头最矮的一个,理所当然地坐在第一排。现在再回忆起来,第一排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专利,谁都抢不走。后来渐渐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尊心。我沮丧地发现自己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除了几个女生外,我还是班级里个头最矮的那个男生,甚至个别女孩子也比我高。她们平时也喜欢拿这个说事。她们会装出一副与我比个头的架势,然后众人开始嘲笑我个头矮的事实。我开始变得自卑与孤僻起来。整日将自己躲在图书馆等而不愿意出现在比如体育场等公共活动场所。”
“现在----”他说,“听到有人喊我‘小武’,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