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说,陆海的黑社会并不算很强大,老岚手下的几个混混,只不过是充一充门面,看起来凶悍,论起战斗力来,也就是后世网络上说的战五渣。.
但他是洪门出身,有组织的,就算撇开这个身份不提,陆海人有钱,这年头,有钱就有战斗力,老岚随便撒个百八十万,找几个海外的杀手,真的太简单了——越南帮也好,大圈帮也好,关键是他名头在那里,撒得出钱,就能找来专业人士。
这些扯得远了,当时卢天祥接一个大单,报的价格,比某个陆海商家低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只说开模,人家报七十八万,他才报了六十五万。
陆海人就认为,你这是不开眼啊——要不他们追求垄断利润呢?在某个行业里,他们一旦垄断了,就要逼迫其他同行,认可这个规则。
其实对经营者来说,这不是完全的坏事,有了行业规则,大家也不用无序竞争,拼命压低价格了,当然,对消费者来说,这就不是好事了。
总之,卢天祥认为,六十五万,我还能赚十来万,这就不错了,殊不料他在某一天,就被人半路拦住,带着他去见“岚爷”。
结果也就不用再说了,卢天祥乖乖地收回自己的报价,这个单子就黄了,不过在外闯荡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和气生财,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计较的。
不过习惯归习惯,回了乡之后,他还是北崇首富,还是享受别人的奉承,国人有个“衣锦还乡”的情结——外面我受再多的苦,我不说,我是以成功人士的姿态,回来见父老乡亲。
但是见着胡总之后,他就完全不能淡定了,不尽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于是他微微一笑,“岚爷你都要在模具行业赶绝我呢……不记得我这号小人物了,也是正常。”
“想起来了,傲通的单子,”胡总指一指他,转头苦笑着冲陈太忠介绍,“这是外贸的单子,傲通有三年不做国内了,专做出口,对模具的要求很高……现在差不多四年了,当时不是我不讲理,是卢总的报价,真的很影响行情。”
“那你不会好好说吗?”陈太忠眉头一皱,过去的事儿他不想再计较了,但是指责对方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肯定是对卢总做了点过分的事儿吧?”
“我好好说,别人得信不是?”老岚不以为然地回答,“有时候做事,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太讲道理,做不成事儿。”
“合着你比我们的拆迁办还牛了,”陈太忠冷笑一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敢摆道理……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业余。”
这话是陆海的手尾,陈区长当时就表示了,你连几个人都给我抓不回来,这黑道混得还不如我这业余选手,此刻不过是旧话重提。
我哪比得上你?我是不敢杀那么多人啊,老岚听得笑一笑,也不多解释,而是冲卢天祥点点头,“当初是我做得不合适了,我也没想到,卢总你有陈区长撑腰,优胜劣汰,这社会很实际的……需要我做点什么?”
卢天祥可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候,于是侧头看一眼陈区长。
“有话你就说,”陈太忠点点头,他把老岚叫到这里,其实是有别的目的的,但是现在,他首先要支持自己人,“咱北崇人就是讲个恩怨分明,咋,我在场,你还不敢说?”
“有个下巴有颗痣的家伙,左下巴,”卢天祥心一横,“那货对我特别不讲理,我就想着,早晚要收拾他。”
“那是二虎,已经死了,”胡总看一眼陈太忠——这个你得认,死在你手上的,“人死账销,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
“那就没了,”卢天祥并不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混不到他这个程度,但是猛然间,陆海黑道上最猛的主,过来跟他谈和解,他也不敢胡乱张口,哪怕是陈区长在场。
“岚哥,不包销上几十万个茶壶?”旁边有人问一句,陈太忠侧头一看,却是卢天祥的二弟,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岚。
要不说做人须留三分余地,老大好说话,并不代表老二好说话,老岚总算体会到那句话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又想一想,还好,当年也没把卢家兄弟得罪得太死,于是看一眼陈太忠,犹豫一下才回答,“你们这个产品,就卖不到陆海去。”
“老岚你这么说,就没有化解矛盾的诚意,”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话。
“我这是说实话呢,”胡总无奈地一摊手,这位爷出声了,他必须解释清楚了,“工艺一般,料也厚……拿到陆海去,被人仿冒了,人家成本起码比你低四分之一,你这料太货真价实了,拼不过陆海人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这又是熟悉的论调——货真价实,就卖不过那些偷工减料的,就是这么个时代,更有奇葩逻辑是:你做得太结实,别人用上二三十年不坏,以后产品怎么卖?
他不说话,却是吓坏了胡总,少不得苦笑一声,“这样吧,既然之前有所得罪,我帮你们把这个东西卖到港、澳、台去,那里还是比较看重质量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