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忍住不动,任小弦结结实实地抱住自己,口中笑骂道:“你不是号称少侠么,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他又望着随后赶来的乱云公子一笑,“郭兄好。”本应是抱拳行礼,奈何双手都被小弦牢牢抱住,只好轻轻点头。
小弦嘻嘻一笑:“我们兄弟间还用客气么?今晚你一定要陪我睡。”他心想到了晚上,一定要把乱云公子的真实身份告诉宫涤尘,说不定他结交宫大哥亦是不安什么好心。
宫涤尘不动声色地运功轻轻一弹,总算从小弦的搂抱中脱身:“你的脚好臭,我才不陪你睡。”“咦,难道宫大哥闻过?”小弦哈哈大笑,“再说我们自然是齐肩共枕,你可闻不到我的臭脚。”
宫涤尘听他说得越发不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再如此无赖,明日见到你林叔叔时,我必要告上一状。”
小弦想到,自己明日自然是将与林青同回白露院,只怕再难有与宫涤尘朝夕相处的机会,心头更是涌上不舍之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今晚更要好好多说几句话啊。咦,你们都怎么了?”
小弦转头却见周围十余人包括乱云公子在内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显然众人都想不到,如宫涤尘这样矜持克制的人物,竟会与这样一个小子如此亲热。
小弦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松开抓住宫涤尘衣角的手,却见他那纯白如雪的衣衫上已留下一块黑黑的手印,大觉不好意思,低声道:“宫大哥不要生气,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一定收敛些。”
他忽见乱云公子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逝去,才醒悟自己手上沾的全是火盆中的灰烬,只怕已被他瞧出了什么。不过此刻有宫涤尘在旁,谅乱云公子也不敢把自己如何,害怕、担心等念头一闪而过,也不放在心上。
宫涤尘微微一笑:“我又没怪你什么,又何须自责?”说着手掌轻拂,将那块有黑手印的衣衫折起,他的动作是如此潇洒,神情是如此自然,仿佛是从枝头采下一朵鲜花、或是拂去草尖上的露珠,不但未令小弦感觉到任何嫌弃之意,在周围众人的眼中,宫涤尘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从容淡定的韵味,恍如下凡的仙人。
小弦望着那十余名官兵,好奇地问道:“他们来做什么?”乱云公子眼中亦有同样的疑惑。
宫涤尘解释道:“这十几位都是京师守军,本是替我护送粮草的,今天特借来一用。”他又望着乱云公子道,“不及通知郭兄,还请莫怪。”
乱云公子招呼诸官兵道:“若是诸位不弃,请入庄喝杯茶。”
一位看似领头的官兵惶恐答道:“能替宫先生做事,大家都觉得荣幸之至,不敢再打扰公子。”这些官兵皆闻乱云公子谦和之名,见他果然不摆什么架子,皆流露出感激之色。
乱云公子不知宫涤尘打的是什么主意,谦让几句作罢。宫涤尘淡然一笑:“清秋院中人手不多,明日宴客不容有失,所以小弟特意从军中挑出十几位机灵的士卒替我们传信。”
诸官兵听宫涤尘赞他们机灵,齐称不敢,面上却皆隐现喜色。宫涤尘虽不同乱云公子谦和好礼,反是在言笑间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气质,但也正因如此,蒙他夸奖一句,便令人如沐春风。
小弦与乱云公子齐声问道:“传什么信?”小弦听乱云公子也如此问,不由一呆。他本以为明日宴请京师诸人之事乃是乱云公子与宫涤尘一起筹划的,尚担心乱云公子是否在其中藏有什么阴谋,但如今看来,显然乱云公子并非主事之人。
宫涤尘一笑不答,转头向十几位官兵道:“你们都记下到清秋院的路程了吧,明日且按我的分派行事。张勇负责去请太子,巳时一刻离开太子府,巳时三刻到达清秋院;胡九负责去请管御师,巳时初离开管府,巳时三刻到达清秋院;刘天正负责去请八千岁,辰时正由泰王府出发,巳时正到达清秋院;葛文华负责去请牢狱王黑山,巳时二刻离开黑府,巳时正到达清秋院……”他每吩咐一声,便有一位官兵高声答应。
宫涤尘不但把每个官兵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派亦是井井有条,而且听起来,似乎连从各人府第到清秋院的距离都曾细细算过,随路程的远近,他相请的时间亦各不相同。
小弦本还想算算一共是多少位客人,听了一会大觉头昏脑胀,不多时听到了林青与骆清幽的名字,再也顾不得细数,只是留意到请来的客人共有四批,将按不同的四个时刻分别到达清秋院,偷眼瞧见乱云公子郭暮寒亦是一脸迷茫,全不明白宫涤尘此举,到底有何特别的用意。
小弦并不知晓京师派别的关系,乱云公子却越听越是心惊。
——在宫涤尘的安排中,与太子相关的一系人物皆是巳时三刻到达清秋院,比如太子御师黍离门主管平、简歌简公子、妙手王关明月等人;然后是与泰亲王接近的一些人物在巳时正到达清秋院,如刑部总管关雎掌门洪修罗、追捕王梁辰、琴瑟王水秀、牢狱王黑山等;暗器王林青、蒹葭门主骆清幽、凌霄公子何其狂、机关王白石等逍遥一派则是午时一刻到达,最后午时三刻到达的,是将军府中三大高手:明将军、水知寒与鬼失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