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院的磨性斋中,小弦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鸣佩峰中听到愚大师所说、自己与四大家族少主明将军乃是命中宿敌的一番话后,小弦尚未放在心上,权当戏言。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奇遇:先是追捕王在汶河小城强行将他带走;然后宫涤尘领他去将军府见到了明将军,之后鬼失惊又奉命保护自己,再加上吴戏言对自己的蹊跷态度,更有林青在生死关头说出的那句话……这一切,已然令小弦半信半疑。
此刻看到那一段乍现即隐的“天命谶语”,小弦的心里涌起滔天巨浪,一种世情难料、天机难测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自己一生的命运早早就被某个看不见的神掌握在手中,全然不由自主。
“勋业可成,破碎山河”!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蕴藏着无法表述的意义。小弦呆呆想着:所谓“勋业”,自然应该指非同一般的成就,似乎绝非拜相授官那么简单,而是隐含着刀兵之意,莫非自己日后也会成为叱咤天下的大将军?他再思及那一句“破碎山河”,仿佛眼前已见到尸骨横陈、烽火连天的血腥战场,那些从来只存在于书文与戏台中的情景俨然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时既觉荒唐,又觉可怖,另外还隐隐有一分“天降大任”的惶惑与自豪……
小弦呆怔良久,甩甩头,努力挥去心头那份迷茫。当苦慧大师留下遗言时,明将军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根本谈不上名满天下,而自己还未出生,连“许惊弦”这个名字都不存在,就算苦慧大师有预测未来的本事,也断不可能明确无误地算定自己与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明将军是对头,莫非他所指的另有其人?可愚大师、景成像等人却偏偏说自己就是明将军的“命中宿敌”,这又是什么缘故?只可惜刚才恍惚一刻,未看清另外几句话,或许其中还预示着更多的意思。
小弦发现乱云公子就是御泠堂青霜令使这个大秘密后,本来还想在书架上挑些重要的书籍一并烧毁,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但此时乍逢惊变,已全没了这念头,打定主意先不要表现出怀疑,等宫涤尘回来、或是见到林青后再作打算。他又想到以青霜令使在离望崖前不惜让手下自尽的狠辣凶性,一旦发现身份败露,必会杀了自己灭口,可不能在言谈中留下什么破绽。自己身死事小,若还让这个外表谦恭、内心毒恶的大坏蛋逍遥法外,那才真是糟糕透顶……
小弦渐渐从震惊中清醒,缓缓收拾好火盆等物,《天命宝典》的封面已烧去,仅留下金属的网状物,色呈青白。那网织得极密,虽不过薄薄数层,却极有弹性,仿如千丝万缕缠绕而成,怎么也无法撕断,只得收于怀中。
此刻时已将至傍晚,他估摸乱云公子过一会儿就会来磨性斋中,小弦强收杂念,仍是抱起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翻看,眼中虽看不进一个字,脑海里更是一片紊乱,但那份苦读经书的模样却做了个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磨性斋房门一响,正是乱云公子走了进来,他看到小弦端坐读书,微微一笑:“小弦真乖,肚子饿了么,要不要吃碗燕窝粥?”
若是以往听到乱云公子这番关切的言词,小弦必是心生感激,但此刻他已明真相,听到那“燕窝粥”三字,更是在肚里暗骂这个口蜜腹剑的“大坏蛋”。可小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仅是轻轻摇头:“我不饿,正读得有兴趣呢。”他只怕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怀疑,低头看也不看乱云公子一眼。
乱云公子呵呵一笑,轻咳一声。小弦知道这是他要发问的先兆,心想自己前几日不知不觉已对他解释过许多《天命宝典》中的句子,岂肯再受他利用,眼珠一转,抢先道:“我先问你个问题,行不?”
乱云公子一愣:“难道你也想考考我?”他亦是心思机敏之士,听到小弦并不像以往恭称自己一声“公子”,已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但却面色不变,淡淡笑道:“也好,今日就让你来做一回先生,尽管发问。”
小弦抬头望一眼乱云公子,复又垂下头去:“我这几日看了许多书,却偏偏找不到那本《金鼎要诀》,还有那个公羊先生的书也看不到,还要麻烦公子帮我找出来。”这正是乱云公子引用《天命宝典》中的语句时对他提过的书名与人名。
乱云公子立时怔住,幸好小弦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惊讶的神情。《金鼎要诀》与什么公羊先生自然都是他杜撰出来的,他何曾想小弦记忆极好,竟然将他随口而言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乱云公子缓缓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杂学,不看也无妨。”小弦心中冷笑,他既猜出乱云公子借向自己发问之机得悉《天命宝典》的用心,当然知道乱云公子无法找出来这些子虚乌有的书籍,明知如此说必会引起乱云公子的疑心,但若不对他做些警告,心头那口恶气实在难消下去!他料想乱云公子的身份掩饰得极好,只要自己不直接拆穿他的诡计,疑神疑鬼下他绝对不敢轻易反目,口中振振有词道:“其实比起那些安身立命的书来说,我更喜欢看这些杂学。我瞧公子藏书中琴棋书画皆全,想必亦并不是一个死读圣典之人。”他几乎脱口想问,乱云是否敢与自己手谈一局,话到嘴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