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要我叫你清姐才对?”水柔清冷哼一声,上前做势要打,却突然止步,小鼻子一吸,转头就跑:“天呀,怎么这么臭?”段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这个同门师妹实有一种自己都不甚了然的情愫,一时被弄得满面通红,偏偏小弦还装模作样地凑近身来闻一闻:“哎呀,好臭。”段成忍不住抬手给了小弦一个爆栗,小弦捂头大叫:“容姐姐快来救命……”
等花想容闻声赶来时,犹见小弦与段成二人笑得满地打滚,舱中到处都是散乱的棋子。
第二日午间,小弦与水柔清摆开战局。说好一局定胜负,猜枚后小弦执红先行。
象棋中执先优势极大,水柔清起手时尚是小心翼翼,惟恐段成给小弦教了什么欺着。走了几步,见小弦中规中距、见招应招完全一副生手的样子,执先的优势荡然无存,不免轻敌起来,只道必会赢得这一局,口中说笑不停,小鬼长小鬼短地一路叫来,连段成也不免被她讥为误人子弟……
却不知这正是段成与小弦故意如此。要知小弦虽是棋力大涨,但毕竟水柔清比他多学了数年棋,认真对弈起来胜负实是未知之数。小弦开局时采用稳守的策略以惑水柔清,却将子力遍布全局,摆出久战的架势;水柔清得势不饶人,更是招招进攻,出手如风,眼见小弦每每被迫得险象环生,却总能于劣势下履险若夷……
有时小弦故意示弱兑子求和,水柔清一心要赢这一局,如何肯与他兑子?却不料一来二去,再走了数步,几处要点都被小弦借水柔清不愿兑子退让之际所占,形势已渐渐扳平。
水柔清终于愣住了!她本以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决这“小鬼头”,却不料棋至中局,自己倒是大大不妙起来。起先花想容叫众人吃饭她还颇骄傲地宣布这一局不下完,谁也不能走开,现在大是后悔,只可恶花想容不懂象棋,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不然拉她胡搅蛮缠一阵或可逃过这一劫……
水柔清本想以开局轻敌为由要求重下,一抬头却触到小弦那双明亮得似是洞彻一切的眼光,底气顿时虚了,咬牙继续走下去又回天无力,只好越走越慢,心中只恨不得须闲号突然撞上什么暗礁、翻个底朝天好搅了这一局。
段成轻咳一声,揉揉眼睛。这盘棋从午间下到黄昏,眼见水柔清败局已定,却偏偏耗着时间不肯认输。两个对局者尚不觉什么,他这个旁观者却是看得乏味至极,又不敢开口说话,深恐水柔清来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加上这几天没日没夜地与小弦下棋,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是困了就去睡觉呀。”水柔清明知自己快输了,口中却是振振有词,“看这样子,怕是要下到天明了……”段成忍不住咕哝一句:“那你还不快点走?”“啊!”水柔清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口头上倒是丝毫不肯服输,“原来该我走呀,你怎么不提醒我?”段成给她气得满嘴发苦,又不敢发作:“是我错了,忘了提醒你,现在你走吧。”
水柔清百般不情愿地将车慢慢挪了一步,小弦却是出手若电,立即应了一着,于是水柔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长考,口中犹对段成道:“别吵,我要好好算算下一手如何走……”段成争辩道:“我可没吵。”肚内却不争气地咕咕响了一声。
又耗了一个时辰,棋盘上小弦底炮架个空头,双车左右夹攻,右边卒蓄势待发,已呈必胜之势。水柔清呆坐枰端,过了二炷香工夫也无任何动作。
小弦只见到水柔清望着棋盘垂头沉思,一动也不动一下,若不是看到她雪白的牙齿不时咬一下嘴唇,还真要当她睡着了,终也沉不住气:“愿赌服输,你又何必……”话说到一半,却见水柔清抬眼飞快地朝他一瞥,随即低下头,走了一步。
小弦眼利,那一刹那已看到水柔清目中竟已蓄满了泪水,心头猛然一震,万没想过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亦会有此刻的软弱。小弦脑中呆呆想着,按照计划的步骤走了下一手,这一次水柔清却是应得极快,看来是认命了,只是不肯中途臣服,非要小弦使出最后的杀招将死老帅方才推枰认输。
小弦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先想到水柔清平日总是不怎么看得起自己,那日更是激得自己与她争棋,还定下这样一个侮辱人的赌注,非要让自己低头方才快意,何曾有一点怜悯之意?心中一发狠,直欲视她眼泪于不顾,好好羞辱她一番,才解心头大恨!他又想到父亲常教自己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与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口舌之争,何必如此呢?何况她也是从小没有了母亲,平日虽是凶巴巴的,但也好像有些可怜……
小弦脑中一片混乱,随手应对,又走了几步,却听段成长叹一声。定睛看局中时,此刻自己底炮空挂,双车联线迫帅,只要再走一步便可直取中宫,将死对方。看段成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想必亦是不忍见水柔清认输……
水柔清已知回天无术,索性也不去防守,将马儿踏前一步。虽然小弦再走一步便会将死自己,但好歹她下一手也可施出杀招,权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柔清低着头,小弦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她的唇上被牙咬出一道淡淡的血印,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