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有让这位姑娘出庭,难道官老爷昏头啦?还是另外有隐情?
正想得入神呢,不知道怎么回事,脚底下的人群已经乱成了一团。有人往里冲,有人往外冲,哭爹喊娘的,乱成了一锅粥。
我们这棵树上的人也是一样,有往上爬的,也有往下跳的。敏之这时候大概是有点怕了,一只手紧拉着我,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树枝,标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倒是大黑小黑,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反而笑嘻嘻的一派轻松。
偷眼看公堂上,衙役们护着人犯已经退走了。几个带头冲进去的地痞开始动手砸东西,书案、椅子等等原本就不多的摆设不到片刻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这下,连我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一个小案子,竟然能演化成一场暴乱。这个鸿雁楼,不简单呐。
我们还是从树上下来了,不过不是自愿下来的,是被人挤下来的。
大黑先跳下来,我落在他的身上,也就是腿上青紫了一块。敏之的脑门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小黑的胳膊不知道在哪里刮了一下,鲜血淋漓的,蹭得满身都是。
我们这副样子本来是打算从后门偷偷溜回自己房间里去换洗的,没想到刚进门就撞见了宝福。这个老家伙丝毫也不理会我们的苦苦哀求,板着个脸就把我们都给提溜到了记老爹的书房。
记老爹正在看书,看见我们几个进来也只是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大黑小黑就交给宝叔处置,”记老爹不急不徐的说:“敏之去宝叔房里领二十扳子。一个月之内不许出府。”
敏之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然后,就感觉到记老爹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淡淡的说:“潮儿跟我来。”
我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后面,出了书房,穿过花园,一直溜达到了假山上面。记老爹面对夕阳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说:“来,坐下。”
我小心翼翼的挨着他坐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加上刚犯了错,心里还真是有一点紧张。
我们坐的地方是府里的最高点了,可以看到假山下面种满了睡莲的池塘和大半个后花园,夕阳红彤彤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安逸。
记老爹拔了一根草,放在嘴里慢慢嚼,“潮儿,你也知道,我管束你们并不象别人的爹爹来的那么严格。”
我恩了一声,心想这倒是真的。
“我愿意让你们多接触外面的人,也鼓励你和舞秀象男孩子一样读书认字。”他的语气到这里忽然一转,变得严厉了起来:“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允许你们出去惹是生非。”
我小声辩解:“没有惹是生非啊。”
记老爹叹了口气,说:“做一件事之前,如果没有考虑到它潜在的危险,不聪明。如果考虑到了危险还要去做,不理智。”
我一愣,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他。记老爹的眼睛在夕阳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去那种混乱的地方看热闹,万一遇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他很认真的看着我:“你以为身边跟着哥哥和两个小伙伴,就安全了么?”
我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这个记老爹,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记老爹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你要记住,冒险,绝对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我把头靠在记老爹的胳膊上,心里真是佩服的要死。
记老爹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发辫,说:“今天是不是去看刑部审案子了?”
我点点头,“你也知道?”
记老爹笑了起来:“刑部侍郎罗进是我的同年,我们昨天还见过面,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心里一动,“能不能让我见见罗大人?”
记老爹呵呵笑道:“潮儿原来一心要当绿林好汉,现在又要打刑部的主意了么?”
我大喜过望,“你是同意了?”
记老爹很认真的嘱咐我:“条件是:不许胡闹,不许跟罗伯伯恶作剧,不许……”
我忍不住把脑袋拱进了他的怀里,老爹的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好象躲在他的怀里,连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似的。
我发自内心的说:“谢谢老爹。”
记老爹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