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了顾新。
在刑警学院的时候,他和我一样都是学禁毒。只不过他比我高了一届。在我印象里他是那种埋头在书本里,一心一意好好学习的好孩子,连学生会的活动都很少参加。
没想到毕业了竟然分到了一起。
我还记得我提着旅行包报到的第一天,顾新在人堆里冲我灿烂一笑,跟旁边的人说:“那个最漂亮的就是我师妹哦。”
……
不想了,不想了。
想也想不明白是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还是因为在接触贩毒分子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的改变了?
毕竟共事了六七年,现在想起来的,都是那些美好的片段:顾新在新年联欢会上皱着眉头唱一首叫不出名字的英文歌……;
深秋的夜晚,冒着大雨在密林里追捕毒贩子,顾新突然从侧面把我扑倒在地上,我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满地的泥汤差点呛死我,子弹就那么险险的从头顶掠了过去……
“这个孩子,我们真要养着吗?”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的问。
一个男人的声音叹了口气:“她一个孩子,能看着她就那么饿死么?”
“我们养活一个儿子已经……”女人的声音很苦恼,长吁短叹的,好象碰到了一个大难题。
“看她的穿戴,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男人安慰她:“她家里人少不得要找的。”
女人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很急切的插了进来:“她怎么还不醒啊?”说着,就有一只小手上来拨拉我的眼皮。
我一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我。
忽然想到我连找顾新较量的机会都没有了,心头不禁一片茫然。至少在我死前的两年里,抓住顾新,把他和他背后的那张大毒品网里的所有成员绳之以法几乎成了我生活里的唯一目标。
我承认这里有报复的私心,因为他背叛了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理想。
但是,现在……
离开了我熟悉的世界,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擅长柔道、跆拳道、擒拿等等格斗的技巧,我会处理简单的伤口,会骑马,会开车,能熬夜,会准确分辨不同的毒品。衣服马马虎虎能洗干净,不会做饭,不会处理家务。
我这样一个人,到这个世界里能做什么呢?
这个分析结果只是让我加倍的心灰意懒。
我还是醒来了。
我不得不醒,因为救了我的是山里普通的一个猎户家庭。他们只有很小的一个菜园,平时主要的生计都来源于一家之主捕获的猎物。而这项收入是很没有保障的。而且很辛苦。
就好象现在,天色都已经擦黑了,父亲和儿子都还没有回来。做妻子的那一个愁眉苦脸的把晚饭焖在铁锅里,自己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痴痴的朝着山路上张望。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要谈谈了。
“兴嫂子,我们谈谈。”我在堂屋里的饭桌旁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我的那个小包袱。
兴嫂子很疑惑的看看我,大概她没有想过我一个孩子能这么正儿八经的跟她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大概跟我同岁,我是说二十来岁,但是也许是营养不良或者是山里的生活过于清苦的缘故,她过早的长出了皱纹。如果她能再胖一点,眉头再舒展一些,应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吧。这一点从她儿子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你……”我的打量大概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她的嘴唇抖了两下壮着胆子先开口了:“你莫担心,你家里人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就冲这句话,我要做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我把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两三件衣服和几件首饰,把它们都推到了她的面前。我不怎么认识金银,但是看那几样首饰做工都还不错,应该算是好东西吧。
兴嫂子大概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
“兴嫂子,这些东西你拿去当了吧。”我字斟句酌的说:“我吃住都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这些换了钱回来补贴家用。”
兴嫂子明显的犹豫起来。
“总不能叫你们白养了我。”我补充说:“就当我是住这里的房钱饭钱好了。”
她还在犹豫。我现在算看出来了,这女人还真是个善良的人,自己虽然过的不好,却也不愿意理直气壮的占人便宜。
我又把东西往她面前推了推,既然暂时还得住这里,搞好军民关系是必要的。
兴嫂子犹豫不决的收下了,再看我的时候,目光里就多了一点歉疚。我趁热打铁的补充了一句:“这事别告诉兴叔和小虎子。”
这算是我说话最多的一天了,自从发现这个不是西夏的身体,我就不怎么爱说话了。因为声音不是自己的,至于相貌给我造成的困绕并不大,因为我原来就不爱照镜子,现在不过是延续了这个习惯罢了,反正从镜子里看到的也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