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进在山野间飞速的前行着,任凭疾风猎猎刮面。只有在呼呼的风声中,他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躁动不安的心绪已经慢慢的平伏下来。无数景象扑面而来,却又倏忽远去,仕进眼前似乎浮现了众村民畏缩恐惧的目光,还有那些士兵自高空急坠而下时惊骇、痛苦、悲哀与绝望的表情。
仕进冷冷的打了个寒战,悲哀的想道:“嘿嘿,终于杀了人啦!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踩死几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真是奇怪,我不是不喜欢伤人性命的吗?照理说我应该难过或者害怕才对,杀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自己是个残忍之人吗?嘿……原来自己并不讨厌这种能随意操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莫非以前是自己骗自己?我其实喜欢杀人才对!唔……也不尽然,真是奇怪的想法!奇怪啊……”
仕进思绪如潮,纷至迭来,脚下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他其实是钻进了自己设置的牛角尖了。世人总会有这样的禀性,对于非与自身亲近的弱小之极的生命分外的漠视。就像蚊飞蝇舞,聒噪无比,嗡嗡嗡的老是在耳边扰人心神,人们平时不过是随手驱赶一下则矣,不会刻意去打杀。当然,若是碰上心情烦躁之时,那自是会痛下杀手,毫不留情。人们不会因此而生起什么罪恶感,因为它们对人而言,简直渺小得可怜,渺小到不值一提。
在这个昌武论侠的时代里,仕进已是站在了那高高的顶峰上,在俯瞰着整个大地;而那些士兵不过是在最底层匍匐蠕动的虫豸罢了,两下的差距太过遥远,就像天跟地之间的区别,仕进方正怒火大盛,辣手之下,又岂会在乎这区区几条人命呢?
仕进放缓了脚步,苦笑着想道:“似乎武功练得越高,想法便愈加的像江湖中人,以前坚持的东西都一点点的剥落去,所谓的正义道德的束缚也越来越松弛了!嘿嘿,强者为尊?感觉真是奇怪……不知道父亲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有怎样的表情呢?他辛辛苦苦的一番教导,如今却变得轻若薄纸,不堪一戳,想必是会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吧!唉,他若真能出来骂上两句,自己便甘心受教又有何妨?哈……看来以后得注意一下,收敛一下力量,免得又伤到了人。杀人总归不是好事!”
又胡思乱想了半晌,仕进才加速奔向了宝丰城。他忽地心惊道:“眼皮怎么老是在跳?莫非出了什么事?哎呀,不知不觉出来已经有半天了,真该死!”念及此层,仕进顿时全力加速,真气鼓动流转之下,整个人便如风驰电掣一般,呼呼的已是去了老远。他从来不曾刻意的去做一件事,总是随缘便好。但如今答应了别人,总算有了事情可干,他无论如何是要办好的。
过了前方的树林,再翻越一山,便是宝丰城所在了。仕进微微松了一口气,掠进了树林。只见一缕黑烟在疏落斑驳的阴影间穿梭着,片刻工夫已越过了树林的一半地盘。仕进蓦地停住了脚步,动极而静,林间空地仿佛凭空了多了个人。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我说和尚呀,你能不能走快一点呵!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去到地头?啊——去迟了可是没架打了,到时候我找谁打去呵?”
“阿弥陀佛,赵施主,我们此行是前去救人,非是为了打架,你须得明白这一点。只要能劝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那便是无上功德一件,又何须动手打架那般粗鲁呢?”
“和尚,得了吧!话说得好听,你哪一次劝架不是无功而返,最后还不是要我出马帮你摆平?哼,动口耍嘴皮子的是你,轻轻松松的;可怜我卖力打生打死,到头来总要挨你一顿好说!也不知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竟要受这般苦罪?哎呀,我真是苦命啊——”
“赵施主,话可不是如此说法!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世人大都沉陷苦海,不肯迷途知返,争胜之心难以断绝,这才会如此那般蛮横。小僧身为佛门中人,若不弘扬我佛意旨,助人脱离苦海,又有何面目去见这诸佛诸天尊?虽则世间多事,苦海无边,小僧能做的事委实少得可怜,但做得一分总归是一分,好过一事无成吧。唉,只可惜世人尽皆迷惘,不懂得明净心绪,唉……小僧佛道修为不够,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施主,你说为何……”
“停——你不要再说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唔,我们这是去救人,急如星火,那可是半点都耽搁不得,你这乌龟爬的速度何时才能到得地方?上来!我背你走!哎,可别再说什么凡事要身体力行的屁话呵!救人!知道吗?这是救人!……真是的,每次都要转移话题才能逃过一劫!”……
仕进听着两人的唠叨,一直肃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轻的笑意,寂寞的心中忽地涌起了一股温馨的感觉,焦急的心情沉静了下来。他听出来了,说话这两人正是他当年胡乱收的徒弟赵黑子和那个奇怪的和尚普门。“真是奇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呢?他们说要去救人,救什么人?不过看他们也不像着急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真想见见他们!……唉,算了!”
想起司马玄等人情况不明,仕进慢慢敛了笑容,打消了与二人会面的念头。他轻叹一声,脚下再次发力,人已是飘了起来,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