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佳昭哭喊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身子一点事都没有。他停下声音,爬了起来,见仕进仍是不慌不忙的吃着东西,又见自己的人都傻乎乎的站着不动,心里害怕极了,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嘴巴一扁,又想哭起来。
仕进瞥了他一眼,指着对面的长凳道:“坐下!”莫佳昭吓得连退好几步,道:“我不坐!我不坐!”他以为仕进要使什么恶毒的手段来折磨他,不禁连连摇头,死也不答应。仕进也不理会他,伸手运劲一吸,莫佳昭只觉身子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不由得哇哇大叫着。仕进把他拖了过来,按在长凳上,便不再言语,自顾着吃东西。
莫佳昭等了半晌,见仕进还没有动静,忙松了一口气,知道暂时不会有事了。他一辈子欺负人惯了,乍一遇上个能制住他的人,便怕得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他静静的坐着,乖顺得像一只小猫,低眉贴眼的。掌柜的偷偷从柜台里探头出来瞧瞧,不由大为诧异,心想:“这小皇帝今天怎么那么听话了?”也顾不得难过了。
话说莫金鹏听了小厮的回报,不由心急如焚,一掌劈飞了那可怜小厮,马上带齐了堡中高手匆匆赶去。莫佳昭是他的独子,从小就如珍似宝,百依百顺,生怕他有一点不称心。如此娇纵之下,莫佳昭长大之后,便喜欢无故欺凌弱小,甚至弄出了不少人命事件,莫金鹏最多也不过轻说他两句,再把事情给压下去,在平凉城内他莫金鹏就是皇帝,便连官府也要看他的脸色,区区几条人命,确是不在话下。
自从江湖上出现一个黑衣怪人,连连挑战成名高手,莫金鹏便盘算着终会轮到自己。不久前听闻黑衣怪人找上了兰州八面玲珑方彦龙,更以一柄木刀破了方彦龙的绝招夜战八方,随之飘然而去。莫金鹏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了。他和方彦龙是莫逆之交,相互知之甚深,两人武功各有千秋,方彦龙手中缅刀轻灵如风,一招夜战八方更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小擒拿手虽是紧密如雨,脆快如鞭,但对上方彦龙,至多也不过是不分上下。
那黑衣怪人既然能击败方彦龙,自己料想是毫无胜算的了。莫金鹏倒不担心这个,他听闻那黑衣怪人从来不伤人性命,心想自己至不济也就是输了一仗而已,那么多名气比自己大得多的高手都败在那人手里,自己即使输了也于名声无碍。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伤了几个平头百姓是小事,自己和官府结交甚密,可以轻松摆平,但惹上武林高手的话,却大大的不妙了。所以他一直告戒儿子这段时间不要出去,更吩咐全堡上下盯得紧一点。不想儿子还是出堡惹事了,而且是碰上了最不该惹的人。
莫金鹏越想越揪心,狠狠的想道:“你若是敢伤害昭儿半根寒毛,我莫金鹏即便不是对手,也要跟你拼了,便搭上全堡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想着,脚下动作更快了。城里的居民看到莫金鹏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冲来,都吓得关紧门户,不敢出声,心里却想:“不知又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要遭殃了?”
莫金鹏到了饭馆,瞥眼间,已看到自己儿子坐在一个身着黑衣、头顶竹笠的人对面,一动不动的。在他印象中,莫佳昭几时能如此安静过?不禁心胆俱裂,以为儿子已遭了毒手,悲嚎道:“昭儿——”人也冲了过来。
他们父子倒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阻路的蛮汉们顿时遭了殃,被莫金鹏双臂一振,立时飞到两边,偏生身子不能动弹,只能张大嘴巴哇哇叫着,屋子里马上乱哄哄的,闹成一片。不过老子毕竟不像儿子那般脓包,眨眼间已到了桌旁。
莫佳昭本来安稳得很,待听到父亲的声音后,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转身扑进莫金鹏怀里,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不伤心。他边哭边道:“老爹,呜呜!我给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呜呜!把这杀千刀的贼子碎尸万段!呜呜!一定要报仇!现在就要!呜呜!”
莫金鹏进他哭得如此精神,浑身上下也不像有伤的样子,登时如释重负,却又被他哭得心烦意乱,连忙哄道:“好了,好了,昭儿乖!别哭了。报仇,报仇!爹给你报仇,这总行了吧!”一时之间,这以火暴脾气闻名的武林大豪浑没了半点脾气,变成了溺爱儿女的慈父。跟来的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只听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不知堡主要如何报仇呢?”仕进这时已经除下斗笠,问道。莫金鹏听到此言,才醒起当事者就在旁边,不由得尴尬万分。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儿子理亏,换了平时,他哪会理睬什么有理没理的,惹到他儿子的就先打一顿再说。现在他也只能讪笑道:“犬子玩笑之语,当不得真的,阁下莫要见怪!”
莫佳昭听父亲的口气似乎并不打算为他出头,一急,便想撒娇,仕进冷眼瞥来,顿时吓得他不敢出声。仕进道:“我倒没什么,毕竟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只是令公子一进来就和这个小地方怄气,把它砸了个稀巴烂。我想,此事若是与我无关,我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但令公子似乎是冲着我来的,若真是因为我而使此地遭了殃,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也就多管闲事那么一回。不知堡主对此事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