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感性认识,但我这个沉稳的白面书生一剑就取了他人性命,还给被杀之人安上了一个袭官的罪名,这等毒辣的手段不免让人心惊胆战,在档案库房就更没有人来打扰了。
转眼中元节就到了。大概是顾忌我的双重身份被人拆穿,皇上并没有把我调去充当他的护卫,只是把蒋迟、陆眉公叫了去。
倒是我的上司黄良因为人手实在不足,虽然知道我只是在刑部挂职锻炼,却还是把我安排到了皇上去显灵宫的必经之地——粉子胡同口的一品楼。
其实那儿早安排好了西城兵马司的人马,派我去配合,不过是做个样子——刑部可是时刻都把万岁爷的安危放在心上啊!
兵马司的指挥才不过六品,品轶比我还低一级,为避免尴尬,黄良特地嘱咐我穿上便服。
兵马司的人见我文质彬彬,以为我只是刑部的一个寻常书办,便让我在二楼候着,说有事儿再通知我。
我乐得轻松自在,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外面大街上张灯结彩,人流熙熙攘攘,颇有些过节的气氛。
虽然中元节只是个道教节日,民间原本并不如何认同,可皇上尊崇道教,商家又欲借机发财,结果生生造出一个民间节日来。
只因皇上不欲扰民,故而这一品楼在龙辇经过之时依旧可以照常营业。
坐下一会儿,我就发现二楼的客人络绎不绝,没多久整个二楼竟然坐满了,我微微一怔,离晌午吃饭的时间还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呢?
心中不免紧张起来,可仔细打量这些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的客人,虽然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却个个衣着光鲜,神态悠闲,没一个像是心怀叵测的歹徒。
再细听他们的言谈,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风大虾上午在这儿有一场书会,而这些人对风大虾都是交口称赞,直把他与京城名嘴王宝林相提并论。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头角,不几日竟然挣出了偌大的名头。高君侯这个死穷酸教出来的徒弟武功上不了台面,这说书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又等了一袋烟的功夫,果然见风大虾昂首挺胸从楼梯上到二楼,大暴牙紧咬下唇,金鱼眼目光灼灼,神态坚毅沉着,行走间隐有杀伐之意,瘦小少年的气势竟与那日在兰家见到的迥然不同,楼上顿时静了下来。
「言未发而喜怒哀乐俱乎其前,此子之技竟然已近臻境了。」
我心中大为惊讶,原来他在兰家还留了一手。果然檀板一响,风大虾几句话就把众人带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
但觉纵横撼动,声摇屋瓦;剑戟刀槊,金鼓起伏。其疾徐轻重,吞吐抑扬,入情入理,入筋入骨。
众人则俱屏息静坐,侧耳倾听,全神贯注的模样彷佛是生怕遗漏了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整个二楼只能听到风大虾那抑扬顿挫的声音。
风大虾的目光不时扫过众人的脸,我的座位虽不算好,可他还是很快看到了我,声音便突然一顿,好在他机灵,一抖嗓音遮盖过去,从此再也没向我多看一眼。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谁都没发现他中间出了小小的错误。
「孺子可教啊!」
我心下暗赞一声,他分明认出我来,却能把这场书坚持下来,心志之坚也算江湖少见了,招揽他的心思越发强烈。
「酒色财气,不知道哪一个合他的胃口。」
望着说完书周旋在缙绅中间的风大虾,我暗自琢磨开来。
他不像高七、万金或马鸣那样可以晓之以义,动之以利,或者干脆以官府的身份威压,他上面还有他师傅高君侯,江湖重师承,让他背叛师门,日后他在江湖都无法行走,也就失去了招揽他的意义。
而眼下高君侯动向不明,我不想在没弄清他意图之前轻易开罪他。
就算投其所好,也要给风大虾一个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师傅。
「该让蒋逵加快动作了。」
英雄不单单可以救美,也可以救风大虾。不过因为不能把风大虾放在身边,出头的自然是李佟,他是蒋逵的对头,凡是蒋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这样在外人眼中,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风大虾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一品楼,他下一个落脚点则是通达车行。
车行特地派了一个管事来接他,态度十分谦恭。风大虾只是在临行前,才有意无意地又偷望了我一眼。
那时我正望着窗外,远处旌旗蔽日、马蹄轰鸣、鼓乐喧天,正是皇上的仪仗车队快到了。
我下意识地扫视着跪在街道两侧的人群,又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宅子,各家各户都门窗紧闭,似乎怕被御林军误会,就连我眼前的窗户也被伶俐的伙计随手关上了,皇城根下的子民毕竟见多识广,懂得如何趋吉避凶。
其实,有必要吗?望着四五百号训练有素的锦衣护卫着的龙辇,我心里明镜似的,除非有三五个绝顶高手组成突击小组,以十几个名人榜上的高手做接应,大家抱着必死的信念,或许才有可能接近龙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