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积雪甚至有时深及马腹,但马上的绿衣少女,依然紧咬玉齿,不停的急声叱和挥鞭打着马股。青鬃虽然是一匹神骏健马,但是到了这等雪深及腹的困境下,也只有纵跳跪爬失蹄挣扎的份了。马上绿衣少女一见,只得拍拍马头,流泪蹩声说:“青儿,不是我席玉沙忍心将你丢下,事迫眉睫,实在已到了片刻必争的时候了,愿苍天保佑你吧……”吧字出口,身已腾空,踏着厚厚积雪,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青马一见,竭力挣扎,同时马目流泪,仰首发出声声悲嘶。绿衣少女席玉沙,一面踏雪飞驰,一面痛心频频回头,但寒风凛例,厉雪飞舞,不出十丈,已被狂飞疾走的冰屑雪雾将视线隔阻。火急般的事体,令她无暇回头多看,虽然听到身后青马的声声悲嘶,但她不得不紧咬玉齿,毅然加速飞驰。
山区中风雪尤厉,寒风卷着雪花冰屑;形成无数个旋飞的雾团,掠峰越谷,不时响起尖锐刺耳的厉啸,声势格外惊人。绿衣少女席玉沙,心中的怒火,抵御了刺骨的寒风,心头的悲痛,已不觉得冰屑雪花打在娇靥上的疼痛,她只知道狂奔,狂奔!根据她小剑靴下时深时浅的足印,显示出她的轻功尚未达炉火纯青的境地,但能在积雪数尺的山道上纵跃飞驰,她的轻功也称得上登堂入室了。
绕峰越岭,沿着断崖飞驰,足足个半时辰,方到了一处雪积数尺的谷口,那尊矗立在谷口的巨碑,背面虽被积雪堆住,但前面三个斗大的红漆石字的蓝星谷,仍看得清清楚楚。绿衣少女席玉沙,一见蓝星谷的谷口巨碑,热泪再度夺眶而出,口中也不时发出强抑悲痛的呜咽,同时,身形又增快了许多。一进谷口,风势稍减,大雪依旧,但往日矗立谷中松林间的崇楼丽阁已不复见,举目看来,茫茫一片银色。
由于进谷不远即是松林,笔直的石道上积雪不多,已能隐约可辨,直达数十丈外的堂皇庄门前。只见庄门紧闭,高阶石狮上覆满了积雪,只见门楼内两扇黑漆大门上的环,闪着黯淡的金光。绿衣少女席玉沙一见庄门紧闭,惊得不由脱口一声轻啊,一种不祥预兆闪电掠过她的心头,须知她是一个新受严重创伤的惊弓小鸟,经不起肃煞景象的恫吓。
因为往日庄门大开,门下总有三五个男仆坐在长凳上谈笑聊天,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安祥,生活的愉快。如今,寂静深沉的有些怕人,怎能不令她惊目惊心?但是,她仍然鼓足了勇气,飞身向庄门前扑去。到达门前,飞身跃上高阶,但她却没有举手叩环的勇气,因为,她怕看到的景象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样,尸体狼藉,血流满地,一片腥风可怖的景象。
但是,想到了父母惨死,家人的伤亡,悲戚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她的心田,令她毅然举起玉手,在门环上拍了两下。“铮铮”之声击落,立即有了脚步声。绿衣少女席玉沙,一听脚步声响,心头立即升起一阵悲、喜、惊、惧的情绪,因而,她本能的双手护胸,缓缓后退,瞪大了杏眼注视着庄门。一阵门响,庄门沉重的启开了,开门的竟是个身穿灰缎皮袍、头戴飞翅皮帽的老苍头。
开门的老苍头一见门外站着的绿衣少女,神色一惊,脱口急呼:“啊,表小姐,这大的风雪怎的来了?”
绿衣少女席玉沙一见老苍头,宛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哭喊一声“蓝伯”,飞身扑进老苍头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老苍头蓝福,阅历丰富,昔年曾随老谷主出生入死,闯荡江湖,一看这情形,心知不妙,不由慌得宽声说:“表小姐别哭,我们厅上坐。”
这时在门房内围火谈天的几个男仆,闻声也惊惶得奔出来。老苍头蓝福一见,一面扶着绿衣少女席玉沙向里走,一面急急吩咐男仆们,说:“快去请老谷主。”其中一人,惶声应是,转身向内,如飞奔去。
老蓝福扶着绿衣少女席玉沙穿过门楼,绕过迎壁,向对面一座装有风门暖帘的高阶大厅走去。这时,大厅内已闻声走出一个神色惊愕的青衣小僮,一见老蓝福扶着哭泣的席玉沙走上厅阶急忙将暖帘掀起来。老蓝福扶着席玉沙走进厅门,立有一阵暖意扑来,厅内另一侍女则急忙拿起鸡毛掸子拂去席玉沙身上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