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月。月者属《坎》,群阴之府,所以照
察幽情,以佐太阳者也。太白,金行之星,而来犯之,天意若曰刑理失中,自坏
其所以为法者也。臣术学庸近,不练内事,卦理所及,敢不尽言。又去秋以来,
沈雨跨年,虽为金家涉火之祥,然亦是刑狱充溢,怨叹之气所致。往建兴四年十
二月中,行丞相令史淳于伯刑于市,而血逆流长标。伯者小人,虽罪在未允,何
足感动灵变,致若斯之怪邪!明皇天所以保祐金家,子爱陛下,屡见灾异,殷勤
无已。陛下宜侧身思惧,以应灵谴。皇极之谪,事不虚降。不然,恐将来必有愆
阳苦雨之灾,崩震薄蚀之变,狂狡蠢戾之妖,以益陛下旰食之劳也。
臣谨寻按旧经,《尚书》有五事供御之术,京房易传有消复之救,所以缘咎
而致庆,因异而迈政。故木不生庭,太戊无以隆;雉不鸣鼎,武丁不为宗。夫寅
畏者所以飨福,怠傲者所以招患,此自然之符应,不可不察也。案《解卦》繇云:
“君子以赦过宥罪。”《既济》云;“思患而豫防之。”臣愚以为宜发哀矜之诏,
引在予之责,荡除瑕衅,赞阳布惠,使幽毙之人应苍生以悦育,否滞之气随谷风
而纾散。此亦寄时事以制用,藉开塞而曲成者也。
臣窃观陛下贞明仁恕,体之自然,天假其祚,奄有区夏,启重光于已昧,廓
四祖之遐武,祥灵表瑞,人鬼献谋,应天顺时,殆不尚此。然陛下即位以来,中
兴之化未阐,虽躬综万机,劳逾日昃,玄泽未加于群生,声教未被乎宇宙,臣主
未宁于上,黔细未辑于下,《鸿雁》之咏不兴,康衢之歌不作者,何也?杖道之
情未著,而任刑之风先彰,经国之略未震,而轨物之迹屡迁。夫法令不一则人情
惑,职次数改则觊觎生,官方不审则秕政作,惩劝不明则善恶浑,此有国者之所
慎也。臣窃为陛下惜之。夫以区区之曹参,犹能遵盖公之一言,倚清靖以镇俗,
寄市狱以容非,德音不忘,流咏于今。汉之中宗,聪悟独断,可谓令主,然厉意
刑名,用亏纯德。《老子》以礼为忠信之薄,况刑又是礼之糟粕者乎!夫无为而
为之,不宰以宰之,固陛下之所体者也。耻其君不为尧舜者,亦岂惟古人!是以
敢肆狂瞽,不隐其怀。若臣言可采,或所以为尘露之益;若不足采,所以广听纳
之门。愿陛下少留神鉴,赐察臣言。
疏奏,优诏报之。
其后日有黑气,璞复上疏曰:
臣以顽昧,近者冒陈所见,陛下不遗狂言,事蒙御省。伏读圣诏,欢惧交战。
臣前云升阳未布,隆阴仍积,《坎》为法象,刑狱所丽,变《坎》加《离》,厥
象不烛,疑将来必有薄蚀之变也。此月四日,日出山六七丈,精光潜昧,而色都
赤,中有异物大如鸡子,又有青黑之气共相薄击,良久方解。案时在岁首纯阳之
月,日在癸亥全阴之位,而有此异,殆元首供御之义不显,消复之理不著之所致
也。计去微臣所陈,未及一月,而便有此变,益明皇天留情陛下恳恳之至也。
往年岁末,太白蚀月,今在岁始,日有咎谪。会未数旬,大眚再见。日月告
衅,见惧诗人,无曰天高,其鉴不远。故宋景言善,荧惑退次;光武宁乱,呼沲
结冰。此明天人之悬符,有若形影之相应。应之以德,则休祥臻;酬之以怠,则
咎征作。陛下宜恭承灵谴,敬天之怒,施沛然之恩,谐玄同之化,上所以允塞天
意,下所以弭息群谤。
臣闻人之多幸,国之不幸。赦不宜数,实如圣旨。臣愚以为子产之铸刑书,
非政事之善,然不得不作者,须以救弊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随时之宜,
亦圣人所善者。此国家大信之要,诚非微臣所得干豫。今圣朝明哲,思弘谋猷,
方辟四门以亮采,访舆诵于群心,况臣蒙珥笔朝末,而可不竭诚尽规哉!
顷之迁尚书郎。数言便宜,多研匡益。明帝之在东宫,与温峤、庾亮并有布
衣之好,璞亦以才学见重,埒于峤、亮,论者美之。然性轻易,不修威仪,嗜酒
好色,时或过度。著作郎干宝常诫之曰:“此非适性之道也。”璞曰:“吾所受
有本限,用之恒恐不得尽,卿乃忧酒色之为患乎!”
璞既好卜筮,缙绅多笑之。又自以才高位卑,乃著《客傲》,其辞曰:
客傲郭生曰:“玉以兼城为宝,士以知名为贤。明月不妄映,兰葩岂虚鲜。
今足下既以拔文秀于丛薈,荫弱根于庆云,陵扶摇而竦翮,挥清澜以濯鳞,而响
不彻于一皋,价不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