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讨,仇贼未报,此一失也。昔齐侯既败,七年不饮酒食肉,况此耻尤大。
臣子之责,宜在枕戈为王前驱。若此志未果者,当上下克俭,恤人养士,撤乐减
膳,惟修戎事。陛下忧劳于上,而群官未同戚容于下,每有会同,务在调戏酒食
而已,此二失也。选官用人,不料实德,惟在白望,不求才干,乡举道废,请托
交行。有德而无力者退,修望而有助者进;称职以违俗见讥,虚资以从容见贵。
是故公正道亏,私途日开,强弱相陵,冤枉不理。今当官者以理事为俗吏,奉法
为苛刻,尽礼为谄谀,从容为高妙,放荡为达士,骄蹇为简雅,此三失也。
世所谓三失者,公法加其身;私议贬其非;转见排退,陆沈泥滓。时所谓三
善者,王法所不加;清论美其贤;渐相登进,仕不辍官,攀龙附凤,翱翔云霄。
遂使世人削方为圆,挠直为曲,岂待顾道德之清涂,践仁义之区域乎!是以万机
未整,风俗伪薄,皆此之由。不明其黜陟,以审能否,此则俗未可得而变也。
今朝廷群司以从顺为善,相违见贬,不复论才之曲直,言之得失也。时有言
者,或不见用,是以朝少辩争之臣,士有禄仕之志焉。郭翼上书,武帝擢为屯留
令,又置谏官,所以容受直言,诱进将来,故人得自尽,言无隐讳。任官然后爵
之,位定然后禄之。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舜犹历试诸难,而今先禄
不试,甚违古义,乱之所由也。求才急于疏贱,用刑先于亲贵,然后令行禁止,
野无遗滞。尧取舜于仄陋,舜拔贤于岩穴,姬公不曲绳于天伦,叔向不亏法于孔
怀。今朝廷法吏多出于寒贱,是以章书日奏而不足以惩物,官人选才而不足以济
事。宜招贤良于屠钓,聘耿介于丘园。若此道不改,虽并官省职,无救弊乱也。
能哲而惠,何忧乎欢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官得其人之益也。
累迁侍中,出补会稽内史。时王敦作逆,沈充举兵应之,加远将军,距而不
受,不输军资于充,保境安众为务。敦至石头,讽朝廷征远,乃拜太常卿,加散
骑常侍。敦深惮其正而有谋,引为长史。数月病卒。
远弟缙,名亚于远,为王敦主簿,终于鄱阳太守。缙子鸣鹄,位至武昌太守。
王鉴,字茂高,堂邑人也。父濬,御史中丞。鉴少以文笔著称,初为元帝琅
邪国侍郎。时杜弢作逆,江湘流弊,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为忧。鉴上疏劝帝征
之,曰:
天祸晋室,四海颠覆,丧乱之极,开辟未有。明公遭历运之厄,当阳九之会,
圣躬负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将振长辔而御八荒,扫河汉而清天途。所
藉之资,江南之地,盖九州之隅角,垂尽之余人耳。而百越鸱视于五岭,蛮蜀狼
顾于湘汉,江州萧条,白骨涂地,豫章一郡,十残其八。继以荒年,公私虚匮,
仓库无旬月之储,三军有绝乏之色。赋敛搜夺,周而复始,卒散人流,相望于道。
残弱之源日深,全胜之势未举。鉴惧云旗反旆,元戎凯入,未在旦夕也。昔齐旅
未期而申侯惧其老,况暴甲三年,介胄生虮虱,而可不深虑者哉!江扬本六郡之
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时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敌,彭蠡振摇,是贼逾我垣墙
之内,窥我室家之好。黩武之众易动,惊弓之鸟难安,鉴之所甚惧也。去年已来,
累丧偏将,军师屡失,送死之寇,兵厌奔命,贼量我力矣。虽继遣偏裨,惧未足
成功也。愚谓尊驾宜亲幸江州,然后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罴之士,其锐
可得而奋。进左军于武昌,为陶侃之重;建名将于安成,连甘卓之垒。南望交广,
西抚蛮夷。要害之地,勒劲卒以保之;深沟坚壁,按精甲而守之。六军既赡,战
士思奋,尔乃乘隙骋奇,扰其窟穴,显示大信,开以生途,杜弢之颈固已锁于麾
下矣。
议者将以大举役重,人不可扰。鉴谓暂扰以制敌,愈于放敌而常扰也。夫四
体者,人之所甚爱,苟宜伐病,则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虚,鉴谓王导可委以萧
何之任。或以小贼方毙,不足动千乘之重。鉴见王弥之初,亦小寇也,官军不重
其威,狡逆得肆其变,卒令温怀不守,三河倾覆,致有今日之弊,此已然之明验
也。蔓草犹不可长,况狼兕之寇乎!当五霸之世,将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
役,君必亲之,故齐桓免胄于邵陵,晋文擐甲于城濮。昔汉高、光武二帝,征无
远近,敌无大小,必手振金鼓,身当矢石,栉风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