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武公澹、赵王伦、太保何劭诣东宫,废太子为庶人。是日太子游玄圃,
闻有使者至,改服出崇贤门,再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粗犊车。澹以兵仗送太
子妃王氏、三皇孙于金墉城,考竟谢淑妃及太子保林蒋俊。明年正月,贾后又使
黄门自首,欲与太子为逆。诏以黄门首辞班示公卿。又遣澹以千兵防送太子,更
幽于许昌宫之别坊,令治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先是,有童谣曰:“东宫马子莫
聋空,前至腊月缠汝閤。”又曰:“南风起兮吹白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髑
髅生齿牙。”南风,后名;沙门,太子小字也。
初,太子之废也,妃父王衍表请离婚。太子至许,遗妃书曰:“鄙虽顽愚,
心念为善,欲尽忠孝之节,无有恶逆之心。虽非中宫所生,奉事有如亲母。自为
太子以来,敕见禁检,不得见母。自宜城君亡,不见存恤,恒在空室中坐。去年
十二月,道文疾病困笃,父子之情,实相怜愍。于时表国家乞加徽号,不见听许。
疾病既笃,为之求请恩福,无有恶心。自道文病,中宫三遣左右来视,云:‘天
教呼汝。’到二十八日暮,有短函来,题言东宫发,疏云:‘言天教欲见汝。’
即便作表求入。二十九日早入见国家,须臾遣至中宫。中宫左右陈舞见语:‘中
宫旦来吐不快。’使住空屋中坐。须臾中宫遣陈舞见语:‘闻汝表陛下为道文乞
王,不得王是成国耳。’中宫遥呼陈舞:‘昨天教与太子酒枣。’便持三升酒、
大盘枣来见与,使饮酒啖枣尽。鄙素不饮酒,即便遣舞启说不堪三升之意。中宫
遥呼曰:‘汝常陛下前持酒可喜,何以不饮?天与汝酒,当使道文差也。’便答
中宫:‘陛下会同一日见赐,故不敢辞,通日不饮三升酒也。且实未食,恐不堪。
又未见殿下,饮此或至颠倒。’陈舞复传语云:‘不孝那!天与汝酒饮,不肯饮,
中有恶物邪?’遂可饮二升,余有一升,求持还东宫饮尽。逼迫不得已,更饮一
升。饮已,体中荒迷,不复自觉。须臾有一小婢持封箱来,云:‘诏使写此文书。
’鄙便惊起,视之,有一白纸,一青纸。催促云:‘陛下停待。’又小婢承福持
笔研墨黄纸来,使写。急疾不容复视,实不觉纸上语轻重。父母至亲,实不相疑,
事理如此,实为见诬,想众人见明也。”
太子既废非其罪,众情愤怨。右卫督司马雅,宗室之疏属也,与常从督许超
并有宠于太子,二人深伤之,说赵王伦谋臣孙秀曰:“国无适嗣,社稷将危,大
臣之祸必起。而公奉事中宫,与贾后亲密,太子之废,皆云豫知,一旦事起,祸
必及矣。何不先谋之!”秀言于赵王伦,伦深纳焉。计既定,而秀说伦曰:“太
子为人刚猛,若得志之日,必肆其情性矣。明公素事贾后,街谈巷议,皆以公为
贾氏之党。今虽欲建大功于太子,太子虽将含忍宿忿,必不能加赏于公,当谓公
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若有瑕衅,犹不免诛。不若迁延却期,贾后必害太
子,然后废贾后,为太子报仇,犹足以为功,乃可以得志。”伦然之。秀因使反
间,言殿中人欲废贾后,迎太子。贾后闻之忧怖,乃使太医令程据合巴豆杏子丸。
三月,矫诏使黄门孙虑斋至许昌以害太子。初,太子恐见鸩,恒自煮食于前。虑
以告刘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绝不与食,宫中犹于墙壁上过食与太子。虑乃
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时
年二十三。将以庶人礼葬之,贾后表曰:“遹不幸丧亡,伤其迷悖,又早短折,
悲痛之怀,不能自已。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规为稽颡,正其名号。
此志不遂,重以酸恨。遹虽罪在莫大,犹王者子孙,便以匹庶送终,情实怜
愍,特乞天恩,赐以王礼。妾诚暗浅不识礼义,不胜至情,冒昧陈闻。”诏以广
陵王礼葬之。
及贾庶人死,乃诛刘振、孙虑、程据等,册复太子曰:“皇帝使使持节、兼
司空、卫尉伊策故皇太子之灵曰:呜呼!维尔少资岐嶷之质,荷先帝殊异之宠,
大启土宇,奄有淮陵。朕奉遵遗旨,越建尔储副,以光显我祖宗。祗尔德行,以
从保傅,事亲孝敬,礼无违者。而朕昧于凶构,致尔于非命之祸,俾申生、孝己
复见于今。赖宰相贤明,人神愤怨,用启朕心,讨厥有罪,咸伏其辜。何补于荼
毒冤魂酷痛哉?是用忉怛悼恨,震动于五内。今追复皇太子丧礼,反葬京畿,祠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