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人相让于朝,大才之人恒在大官,
小人不争于野,天下无事矣。以贤才化无事,至道兴矣。已仰其成,复何与焉!
故可以歌《南风》之诗,弹五弦之琴也。成此功者非有他,崇让之所致耳。孔子
曰,能以礼让为国,则不难也。
在朝之人不务相让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来,登进辟命之士,及在职之
吏,临见受叙,虽自辞不能,终莫肯让有胜己者。夫推让之风息,争竞之心生。
孔子曰,上兴让则下不争,明让不兴下必争也。推让之道兴,则贤能之人日见推
举;争竞之心生,则贤能之人日见谤毁。夫争者之欲自先,甚恶能者之先,不能
无毁也。故孔墨不能免世之谤己,况不及孔墨者乎!议者佥然言,世少高名之才,
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为大官者。山泽人小官吏亦复云,朝廷之士虽有大官名德,
皆不及往时人也。余以为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时独乏贤也,时不贵让。一人有先
众之誉,毁必随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虽令稷契复存,亦不复能全其名矣。能
否混杂,优劣不分,士无素定之价,官职有缺,主选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
举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势家之子,则必为有势者之所念也。非能独贤,因其
先用之资,而复迁之无已。迁之无已,不胜其任之病发矣。观在官之人,政绩无
闻,自非势家之子,率多因资次而进也。
向令天下贵让,士必由于见让而后名成,名成而官乃得用之。诸名行不立之
人,在官无政绩之称,让之者必矣,官无因得而用之也。所以见用不息者,由让
道废,因资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汉魏以来,时开大举,令众官各举所知,唯才
所任,不限阶次,如此者甚数矣。其所举必有当者,不闻时有擢用,不知何谁最
贤故也。所举必有不当,而罪不加,不知何谁最不肖也。所以不可得知,由当时
之人莫肯相推,贤愚之名不别,令其如此。举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审,故敢漫举而
进之。或举所贤,因及所念,一顿而至,人数猥多,各言所举者贤,加之高状,
相似如一,难得而分矣。参错相乱,真伪同贯,更复由此而甚。虽举者不能尽忠
之罪,亦由上开听察之路滥,令其尔也。昔齐王好听竽声,必令三百人合吹而后
听之,廪以数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因
请为王吹竽,虚食数人之俸。嗣王觉而改之,难彰先王之过。乃下令曰:“吾之
好闻竽声有甚于先王,欲一一列而听之。”先生于此逃矣。推贤之风不立,滥举
之法不改,则南郭先生之徒盈于朝矣。才高守道之士日退,驰走有势之门日多矣。
虽国有典刑,弗能禁矣。
夫让道不兴之弊,非徒贤人在下位,不得时进也,国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将
以渐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为颜氏之子不贰过耳,明非圣人皆有过。
宠贵之地欲之者多矣,恶贤能者塞其路,其过而毁之者亦多矣。夫谤毁之生,非
徒空设,必因人之微过而甚之者也。毁谤之言数闻,在上者虽欲弗纳,不能不杖
所闻,因事之来而微察之也,无以,其验至矣。得其验,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
纵之,王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
自固之心。夫贤才不进,贵臣日疏,此有国者之深忧也。《诗》曰:“受禄不让,
至于已斯亡。”不让之人忧亡不暇,而望其益国朝,不亦难乎!
窃以为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时在官之人,虽杂有凡猥之才,其中
贤明者亦多矣,岂可谓皆不知让贤为贵邪!直以其时皆不让,习以成俗,故遂不
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闻,名之谢章,所由来尚矣。原谢章之本意,欲进贤
能以谢国恩也。昔舜以禹为司空,禹拜稽首,让于稷契及咎繇。使益为虞官,让
于朱虎、熊、罴。使伯夷典三礼,让于夔龙。唐虞之时,众官初除,莫不皆让也。
谢章之义,盖取于此。《书》记之者,欲以永世作则。季世所用,不贤不能让贤,
虚谢见用之恩而已。相承不变,习俗之失也。
夫叙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让贤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让徒费简纸者,皆绝
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贤能而让之矣,让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择三司
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公缺,三公已豫选之矣。且主选之吏,不必任公而选
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选一公为详也。四征缺,择四征所让最多而用之,此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