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疾遂笃,后乃奏帝以骏辅政,帝颔之。便召中书监华暠、令何劭,口宣帝旨使
作遗诏,曰:“昔伊望作佐,勋垂不朽;周霍拜命,名冠往代。侍中、车骑将军、
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经德履吉,鉴识明远,毗翼二宫,忠肃茂著,宜正
位上台,拟迹阿衡。其以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
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置参军六人、步兵三千人、骑千人,移止前卫将军珧故
府。若止宿殿中宜有翼卫,其差左右卫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马十人给
骏,令得持兵仗出入。”诏成,后对暠、劭以呈帝,帝亲视而无言。自是二日而
崩,骏遂当寄托之重,居太极殿。梓宫将殡,六宫出辞,而骏不下殿,以武贲百
人自卫。不恭之迹,自此而始。
惠帝即位,进骏为太傅、大都督、假黄钺,录朝政,百官总己。虑左右间己,
乃以其甥段广、张劭为近侍之职。凡有诏命,帝省讫,入呈太后,然后乃出。骏
知贾后情性难制,甚畏惮之。又多树亲党,皆领禁兵。于是公室怨望,天下愤然
矣。骏弟珧、济并有俊才,数相谏止,骏不能用,因废于家。骏暗于古义,动违
旧典。武帝崩未逾年而改元,议者咸以为违《春秋》逾年书即位之义。朝廷惜于
前失,令史官没之,故明年正月复改年焉。
骏自知素无美望,惧不能辑和远近,乃依魏明帝即位故事,遂大开封赏,欲
以悦众,为政严碎,愎谏自用,不允众心。冯翊太守孙楚素与骏厚,说之曰:
“公以外戚,居伊霍之重,握大权,辅弱主。当仰思古人至公至诚谦顺之道。于
周则周召为宰,在汉则朱虚、东牟,未有庶姓专朝,而克终庆祚者也。今宗室亲
重,藩王方壮,而公不与共参万机,内怀猜忌,外树私昵,祸至无日矣。”骏不
能从。弘训少府蒯钦,骏之姑子。少而相昵,直亮不回,屡以正言犯骏,珧、济
为之寒心。钦曰:“杨文长虽暗,犹知人之无罪不可妄杀,必当疏我。我得疏外,
可以不与俱死。不然,倾宗覆族,其能久乎!”
殿中中郎孟观、李肇,素不为骏所礼,阴构骏将图社稷。贾后欲预政事,而
惮骏未得逞其所欲,又不肯以妇道事皇太后。黄门董猛,始自帝之为太子即为寺
人监,在东宫给事于贾后。后密通消息于猛,谋废太后。猛乃与肇、观潜相结托。
贾后又令肇报大司马、汝南王亮,使连兵讨骏。亮曰:“骏之凶暴,死亡无日,
不足忧也。”肇报楚王玮,玮然之。于是求入朝,骏素惮玮,先欲召入,防其为
变,因遂听之。及玮至,观、肇乃启帝,夜作诏,中外戒严,遣使奉诏废骏,以
侯就第。东安公繇率殿中四百人随其后以讨骏。段广跪而言于帝曰:“杨骏受恩
先帝,竭心辅政。且孤公无子,岂有反理?愿陛下审之。”帝不答。
时骏居曹爽故府,在武库南,闻内有变,召众官议之。太傅主簿朱振说骏曰:
“今内有变,其趣可知,必是阉竖为贾后设谋,不利于公。宜烧云龙门以示威,
索造事都首,开万春门,引东宫及外营兵,公自拥翼皇太子,入宫取奸人。殿内
震惧,必斩送之,可以免难。”骏素怯懦,不决,乃曰:“魏明帝造此大功,奈
何烧之!”侍中傅祗夜白骏,请与武茂俱入云龙门观察事势。祗因谓群僚“宫中
不宜空”,便起揖,于是皆走。
寻而殿中兵出,烧骏府,又令弩士于阁上临骏府而射之,骏兵皆不得出。骏
逃于马厩,以戟杀之。观等受贾后密旨,诛骏亲党,皆夷三族,死者数千人。又
令李肇焚骏家私书,贾后不欲令武帝顾命手诏闻于四海也。骏既诛,莫敢收者,
惟太傅舍人巴西阎纂殡敛之。
初,骏征高士孙登,遗以布被。登截被于门,大呼曰:“斫斫刺刺!”旬日
托疾诈死,及是,其言果验。永熙中,温县有人如狂,造书曰:“光光文长,大
戟为墙。毒药虽行,戟还自伤。”及骏居内府,以戟为卫焉。
永宁初,诏曰:“舅氏失道,宗族陨坠,渭阳之思,孔怀感伤。其以蓩
亭侯杨超为奉朝请、骑都尉,以慰《蓼莪》之思焉。”
珧字文琚,历位尚书令、卫将军。素有名称,得幸于武帝,时望在骏前。以
兄贵盛,知权宠不可居,自乞逊位,前后恳至,终不获许。初,聘后,珧表曰:
“历观古今,一族二后,未尝以全,而受覆宗之祸。乞以表事藏之宗庙,若如臣
之言,得以免祸。”从之。右军督赵休上书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