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作糜,经日颁布而死者愈多。帝于是始疑有司盗其粮廪,乃亲于御前自加临给,
饥者人皆泣曰:“今始得耳!”帝东归也,李傕、郭汜等追败乘舆于曹阳,夜
潜渡河,六宫皆步。初出营栏,后手持缣数匹,董承使符节令孙徽以刃胁夺之,
杀旁侍者,血溅后服。既至安邑,御衣穿败,唯以野枣园菜以为糇粮。自此长安
城中尽空,并皆四散,二三年间,关中无复行人。建安元年,车驾至洛阳,宫闱
荡涤,百官披荆棘而居焉。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尚书郎官自出采稆,或
不能自反,死于墟巷。
魏武之初,九州云扰,攻城掠地,保此怀民,军旅之资,权时调给。于时袁
绍军人皆资椹枣,袁术战士取给蠃蒲。魏武于是乃募良民屯田许下,又于州郡列
置田官,岁有数千万斛,以充兵戎之用。及初平袁氏,以定邺都,令收田租亩粟
四升,户绢二匹而绵二斤,余皆不得擅兴,藏强赋弱。文帝黄初二年,以谷贵,
始罢五铢钱。于时天下未并,戎车岁动,孔子曰,“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
此言兵凶之谋而沴气应之也。于时三方之人,志相吞灭,战胜攻取,耕夫释耒,
江淮之乡,尤缺储峙。吴上大将军陆逊抗疏,请令诸将各广其田。权报曰:“甚
善。今孤父子亲自受田,车中八牛,以为四耦。虽未及古人,亦欲与众均其劳也。”
有吴之务农重谷,始于此焉。魏明帝不恭,淫于宫篽,百僚编于手役,天下失其
躬稼。此后关东遇水,民亡产业,而兴师辽阳,坐甲江甸,皆以国乏经用,胡可
胜言。
世祖武皇帝太康元年,既平孙皓,纳百万而罄三吴之资,接千年而总西蜀之
用,韬干戈于府库,破舟船于江壑,河滨海岸,三丘八薮,耒耨之所不至者,人
皆受焉。农祥晨正,平秩东作,荷锸赢粮,有同云布。若夫因天而资五纬,因地
而兴五材,世属升平,物流仓府,宫闱增饰,服玩相辉。于是王君夫、武子、石
崇等更相夸尚,舆服鼎俎之盛,连衡帝室,布金埒之泉,粉珊瑚之树,物盛则衰,
固其宜也。永宁之初,洛中尚有锦帛四百万,珠宝金银百余斛。惠后北征,荡阴
反驾,寒桃在御,只鸡以给,其布衾两幅,囊钱三千,以为车驾之资焉。怀帝为
刘曜所围,王师累败,府帑既竭,百官饥甚,比屋不见火烟,饥人自相啖食。愍
皇西宅,馁馑弘多,斗米二金,死者太半。刘曜陈兵,内外断绝,十饼之曲,
屑而供帝,君臣相顾,莫不挥涕。元后渡江,军事草创,蛮陬赕布,不有恒准,
中府所储,数四千匹。于时石勒勇锐,挻乱淮南,帝惧其侵逼,甚患之,乃诏
方镇云,有斩石勒首者,赏布千匹云。
汉自董卓之乱,百姓流离,谷石至五十余万,人多相食。魏武既破黄巾,欲
经略四方,而苦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议。魏武乃令曰:“夫定国
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世之良式也。”
于是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郡国列置田官,数年
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祗死,魏武后追思其功,封爵其子。建安初,关中
百姓流入荆州者十余万家,及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无以自业。于是卫觊
议为“盐者国之大宝,自丧乱以来放散,今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
百姓归者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关中,远者闻之,必多竞还。”于是魏武
遣谒者仆射监盐官,移司隶校尉居弘农。流人果还,关中丰实。既而又以沛国刘
馥为扬州刺史,镇合肥,广屯田,修芍陂、茹陂、七门、吴塘诸堨,以溉稻田,
公私有蓄,历代为利。贾逵之为豫州,南与吴接,修守战之具,堨汝水,造新
陂,又通运渠二百余里,所谓贾侯渠者也。当黄初中,四方郡守恳田又加,以故
国用不匮。时济北颜斐为京兆太守,京兆自马超之乱,百姓不专农殖,乃无车牛。
斐又课百姓,令闲月取车材,转相教匠。其无牛者令养猪,投贵卖以买牛。始者
皆以为烦,一二年中编户皆有车牛,于田役省赡,京兆遂以丰沃。郑浑为沛郡太
守,郡居下湿,水涝为患,百姓饥乏。浑于萧、相二县兴陂堨,开稻田,郡人
皆不以为便。浑以为终有经久之利,遂躬率百姓兴功,一冬皆成。比年大收,顷
亩岁增,租入倍常,郡中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魏明帝世徐邈为凉州,
土地少雨,常苦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