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过,藏在袖里。当日郭择和王立都骑了马,手下
跟随的不上二十个人,离了郡城,望宿松而进。
却说汪革自临安回家,已知枢密院行文消息,正不知这场是非,从何而起。
却也自恃没有反叛实迹,跟脚牢实,放心得下。前番何县尉领兵来捕,虽不曾到
麻地,已自备细知道,这番如何不打探消息?闻知郡中又差郭都监来,带不满二
十人,只怕是诱敌之计,预戒庄客,大作准备。分付儿子汪世雄,埋伏壮丁伺候,
“倘若官兵来时,只索抵敌。”却说世雄妻张氏,乃太湖县盐贾张四郎之女,平
日最有智数,见其夫装束,问知其情,乃出房对汪革说道:“公公素以豪侠名,
积渐为官府所忌。若其原非反叛,官府亦自知之。为今之计,不若挺身出辨,得
罪犹小,尚可保全家门。倘一有拒捕之名,弄假成真,百口难诉,悔之无及矣。”
汪革道:“郭都监,吾之故人,来时定有商量。”遂不从张氏之言。
再说郭择到了麻地,径至汪革门首。汪革早在门外迎候,说道:“不知都监
驾临荒僻,失于远接。”郭择道:“郭某此来,甚非得已,信之必然相谅。”两
个揖让升厅,分宾坐定,各叙寒温。郭择看见两厢廊庄客往来不绝,明晃晃摆着
刀枪,心下颇怀悚惧。又见王立跟定在身旁,不好细谈。汪革开言问道:“此位
何人?”郭择道:“此乃太守相公所遣王观察也。”汪革起身,重与王立作揖,
道:“失瞻,休罪!”便请王立在厅侧小阁儿内坐下,差个主管相陪。其余从人
俱在门首空房中安紥。
一时间备下三席大酒:郭择客位一席,汪革主位相陪一席,王立另自一席。
余从满盘肉,大瓮酒,尽他醉饱。饮酒中间,汪革又移席书房中小坐,却细叩郭
择来意。郭择隐却郡檄内言语,只说道:“太守相公深知信之被诬,命郭某前来
劝谕。信之若藏身不出,便是无丝有线了;若肯至郡分辨,郭某一力担当。”汪
革道:“且请宽饮,却又理会。”郭择真心要周全汪革,乘王立不在眼前,正好
说话,连次催并汪革决计。汪革见逼得慌,愈加疑惑。
此时六月天气,暑气蒸人,汪革要郭择解衣畅饮,郭择不肯。郭择连次要起
身,汪革也不放,只管斟着大觥相劝。自己牌至申牌时分,席还不散。郭择见天
色将晚,恐怕他留宿,决意起身。说道:“适郭某所言,出于至诚,并无半字相
欺。从与不从,早早裁决,休得两相担误。”汪革带着半醉,唤郭择的表字道:
“希颜是我故人,敢不吐露心腹:某无辜受谤,不知所由。今即欲入郡参谒,又
恐郡守不分皂白,阿附上官,强入人罪,鼠雀贪生,人岂不惜命?今有楮券四百,
聊奉希颜表意,为我转限两三个月。我当向临安借贵要之力,与枢密院讨个人情。
上面先说得停妥,方敢出头。希颜念吾平日交情,休得推委。”郭择本不欲受,
只恐汪革心疑生变,乃佯笑道:“平昔相知,自当效力,何劳厚赐?暂时领受,
容他日璧还。”却待舒手去接那楮券,谁知王观察王立站在窗外,听得汪革将楮
券送郭择,自己却没甚贿赂,带着九分九厘醉态,不觉大怒!拍窗大叫道:“好
都监!枢密院奉圣旨着本郡取谋反犯人,乃受钱转限,谁人敢担这干系?”
原来汪世雄率领壮丁,正伏在壁后。听得此语,即时跃出,将郭择一索捆番,
骂道:“吾父与你何等交情,如何藏匿圣旨文书,吃骗吾父入郡,陷之死地?是
何道理?”王立在窗外听见势头不好,早转身便走。正遇着一条好汉,提着朴刀
拦住。那人姓刘,名青,绰号“刘千斤”,乃汪革手下第一个心腹家奴,喝道:
“贼子那里走!”王立拨出腰刀厮斗,夺路向前,早被刘青左臂上砍上一刀,王
立负痛而奔,刘青紧步赶上。只听得庄外喊声大举,庄客将从人乱砍,尽皆杀死。
王立肩胛上又中了一朴刀,情知逃走不脱,便随刀仆地,妆做僵死。庄客将挠钩
拖出,和众死尸一堆儿堆向墙边。汪革当厅坐下,汪世雄押郭择,当面搜出袖内
文书一卷。汪革看了大怒!喝教斩首。郭择叩头求饶,道:“此事非关小人,都
因何县尉妄禀拒捕,以致太守发怒。小人奉上官差委,不得已而来。若得何县尉
面对明白,小人虽死不恨。”汪革道:“留下你这驴头也罢,省得那狗县尉没有
了证见。”分付:“权锁在耳房中。”教汪世雄即时往炭山冶坊等处,凡壮丁都
要取齐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