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喻世明言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十九卷 汪信之一死救全家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助些盘费。如今汪革又不回来,

    欲待再住些时,又吃过了送行酒了。”只得怏怏而别。临行时,与汪世雄讨封回

    书与洪教头。汪世雄文理不甚通透,便将父亲先前写下这封书,递与二程,托他

    致意。二程收了。汪世雄又送一程,方才转去。

    当日二程走得困乏,到晚寻店歇宿。沽酒对酌,各出怨望之语。程虎道:

    “汪世雄不是个三岁孩儿,难道百十贯钱钞,做不得主?直恁装穷推故,将人小

    觑!”程彪道:“那孩子虽然轻薄,也还有些面情;可恨汪革特地相留,不将人

    为意,数月之间,书信也不寄一个。只说待他回家奉送,难道十年不回,也等他

    十年?”程虎道:“那些倚着财势,横行乡曲,原不是什么轻财好客的孟尝君。

    只看他老子出外,儿子就支不动钱钞,便是小家样子。”程彪道:“那洪教头也

    不识人。难道别没个相识,偏荐到这三家村去处?”二个一递一句,说了半夜,

    吃得有八九分酒了,程虎道:“汪革寄与洪教头书,书中不知写甚言语,何不拆

    来一看?”程彪真个解开包裹,将书取出,湿开封处看时,上写道:“侍生汪革

    再拜,覆书子敬教师门下:久别怀念,得手书如对面,喜可知也。承荐二程,即

    留与小儿相处。奈彼欲行甚促,仆又有临安之游,不得厚赠,有负水意。惭愧,

    惭愧!”书尾又写细字一行,云:“别谕俟从临安回,即得践约,计期当在秋凉

    矣。革再拜。”程虎看罢,大怒道:“你是个富家,特地投奔你一场,便多将金

    帛结识我们,久后有相逢处。又不是雇工代役,算甚日子久近?却说道,‘欲行

    甚促’,‘不得厚赠’,主意原自轻了。”程虎便要将书扯碎烧毁,却是程彪不

    肯,依旧收藏了。说道:“洪教头荐我兄弟一番,也把个回信与他,使他晓得没

    甚汤水。”程虎道:“也说得是。”当夜安歇无话。

    次早起身,又行了一日。第三日,赶到太湖县,见了洪教头。洪恭在茶坊内

    坐下,各叙寒温。原来洪恭向来娶下个小老婆,唤做细姨,最是帮家做活,看蚕

    织绢,不辞辛苦,洪恭十分宠爱。只是一件,那妇人是勤苦作家的人,水也不舍

    得一杯与人吃的。前次程彪、程虎兄弟来时,洪恭虽然送在庵院安歇,却费了他

    朝暮两餐,被那妇人絮咶了好几日。今番二程又来,洪恭不敢延款了,又乏钱

    相赠;家中存得几匹好绢,洪恭要赠与二程,料是细姨不肯,自到房中,取了四

    匹,揣在怀里。刚出房门,被细姨撞见拦住道:“老无知,你将这绢往那里去?”

    洪恭遮掩不过,只得央道:“程家兄弟是我好朋友,今日远来别我还乡,无物表

    情,你只当权借这绢与我,休得违拗。”细姨道:“老娘千辛万苦,织成这绢,

    不把来白送与人的。你自家有绢,自家做人情,莫要干涉老娘。”洪恭又道:

    “他好意远来看我,酒也不留他吃三杯了,这四匹绢怎省得?我的娘,好歹让我

    做主这一遭儿。待送他转身,我自来陪你的礼。”说罢就走。

    细姨扯住衫袖,道:“你说他远来,有甚好意?前番白白里吃了两顿,今番

    又做指望。这几匹绢,老娘自家也不舍得做衣服穿,他有甚亲情往来,却要送他?

    他要绢时,只教他自与老娘取讨。”洪恭见小老婆执意不肯,又怕二程等久,只

    得发个狠,洒脱袖子,径奔出茶坊来。惹得细姨喉急,发起话来道:“甚么没廉

    耻的光棍,非亲非眷,不时到人家蒿恼!各人要达时务便好。我们开茶坊的人家,

    有甚大出产?常言道:贴人不富自家穷。有我们这样老无知、老禽兽,不守本分,

    惯一招引闲神野鬼上门闹炒!看你没饭在锅里时节,有那个好朋友,把一斗五升

    来资助你?”故意走到屏风背后,千禽兽、万禽兽的骂。原来细姨在内争论时,

    二程一句句都听得了,心中十分焦燥。又听得后来骂詈,好没意思,不等洪恭作

    别,取了包裹便走。洪恭随后赶来,说道:“小妾因两日有些反目,故此言语不

    顺,二位休得计较。这粗绢四匹,权折一饭之敬,休嫌微鲜。”程彪、程虎那里

    肯受,抵死推辞。洪恭只得取绢自回。细姨见有了绢,方才住口。正是:从来阴

    性吝啬,一文割舍不得。剥尽老公面皮,恶断朋友亲戚。

    大抵妇人家勤俭惜财,固是美事,也要通乎人情。比如细姨一味慳吝,不存

    丈夫体面,他自躲在房室之内,做男子的免不得出外,如何做人?为此恩变为仇,

    招非揽祸,往往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