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伤人,有失检举;下手枷着
一个顶盔贯甲,称是某县山神,虎狼损害平人,部辖不前。看这张公书断,各有
罪名。韦义方就窗眼内望见,失声叫道:“怪哉,怪哉!”殿上官吏听得,即时
差两个黄巾力士,捉将韦义方来,驱至阶下。官吏称韦义方不合漏泄天机,合当
有罪。急得韦义方叩头告罪。
真人正恁么说,只见屏风后一个妇人,凤冠雾帔,珠履长裙,转屏风背后出
来,正是义方妹子文女,跪告张公道:“告真人,念是妾亲兄之面,可饶恕他。”
张公道:“韦义方本合为仙,不合以剑剁吾,吾以亲戚之故,不见罪。今又窥觑
吾之殿宇,欲泄天机,看你妹妹面,饶你性命。我与你十万钱,把件物事与你为
照去支讨。”张公移身,已挺脚步入殿里。去不多时,取出一个旧席帽儿,付与
韦义方,教往扬州开明桥下,寻开生药铺申公,凭此为照,取钱十万贯。张公道:
“仙凡异路,不可久留。”令吹哨笛的小童:“送韦舅乘蹇驴,出这桃花庄去。”
到溪边,小童就驴背上把韦义方一推,头掉脚掀,攧将下去。义方如醉醒梦觉,
却在溪岸上坐地。看那怀中,有个帽儿,似梦非梦,迟疑未决。且只得携着席帽
儿,取路下山来。
回到昨所寄行李店中,寻两个当直不见。只见店二哥出来,说道:“二十年
前有个韦官,寄下行李,上茅山去担阁。两个当直等不得,自归去了。如今恰好
二十年,是隋炀帝大业二年。”韦义方道:“昨日才过一日,却是二十年!我且
归去六合县滋生驷马监,寻我二亲。”便别了店主人。来到六合县,问人时,都
道:“二十年前,滋生驷马监里有个韦谏议,一十三口,白日上升,至今升仙台
古迹尚存。”道是有个直阁,去了不归。韦义方听得说,仰面大哭:二十年则一
日过了,父母俱不见,一身无所归。如今没计奈何,且去寻申公讨这十万贯钱。
当时从六合县取路,迤逦直到扬州,问人寻到开明桥下,果然有个申公,开
生药铺。韦义方来到生药铺前,见一个老儿,生得形容古怪,装束清奇:颔边银
剪苍髯,头上雪堆白发。鸢肩龟背,有如天降明星;鹤骨松形,好似化胡老子。
多疑商岭逃秦客,料是磻溪执钓人。在生药铺里坐。韦义方道:“老丈拜揖!这
里莫是申公生药铺?”公公道:“便是。”韦义方着眼看生药铺厨里:四个茖
荖三个空,一个盛着西北风。韦义方肚里思量道:“却那里讨十万贯钱支与
我?”“且问大伯,买三文薄荷。”公公道:“好薄荷!《本草》上说凉头明目。
要买几文?”韦义方道:“回三钱。”公公道:“恰恨缺。”韦义方道:“回些
个百药煎。”公公道:“百药煎能消酒面,善润咽喉。要买几文?”韦义方道:
“回三钱。”公公道:“恰恨卖尽。”韦义方道:“回些甘草。”公公道:“好
甘草!性平无毒,能随诸药之性,解金石草木之毒,市语叫做‘国老’。要买几
文?”韦义方道:“问公公回五钱。”公公道:“好教官人知,恰恨也缺。”
韦义方对着公公道:“我不来买生药,一个人传语,是种瓜的张公。”申公
道:“张公却没事,传语我做甚么?”韦义方道:“教我来讨十万贯钱。”申公
道:“钱却有,何以为照?”韦义方去怀里摸索一和,把出席帽儿来。申公看着
青布帘里,叫浑家出来看。青布帘起处,见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出来,道:“丈
夫叫则甚?”韦义方心中道:“却和那张公一般,爱娶后生老婆。”申公教浑家
看这席帽儿,是也不是。女孩儿道:“前日张公骑着蹇驴儿,打门前过,席帽儿
绽了,教我缝。当时没皂线,我把红线缝着顶上。”翻过来看时,果然红线缝着
顶。申公即时引韦义方入去家里,交还十万贯钱。韦义方得这项钱,把来修桥作
路,散与贫人。
忽一日,打一个酒店前过,见个小童,骑只驴儿。韦义方认得是当日载他过
溪的,问小童道:“张公在那里?”小童道:“见在酒店楼上,共申公饮酒。”
韦义方上酒店楼上来,见申公与张公对坐,义方便拜。张公道:“我本上仙长兴
张古老。文女乃上天玉女,只因思凡,上帝恐被凡人点污,故令吾托态取归上天。
韦义方本合为仙,不合杀心太重,止可受扬州城隍都土地。”道罢,用手一招,
叫两只仙鹤。申公与张古老各乘白鹤,腾空而去。则见半空遗下一幅纸来,拂开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