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见,不若押司马貌到阴司,权替阎罗王半日之位,凡阴司有冤枉事情,着他剖
断。若断得公明,将功恕罪;倘若不公不明,即时行罚,他心始服也。”
玉帝准奏,即差金星奉旨,到阴司森罗殿,命阎君即勾司马貌到来,权借王
位与坐。只限一晚,六个时辰,容他放告理狱。若断得公明,来生注他极富极贵,
以酬其今生抑郁之苦;倘无才判问,把他打落酆都地狱,永不得转人身。阎君得
旨,使差无常小鬼,将重湘勾到地府。
重湘见了小鬼,全然无惧,随之而行。到森罗殿前,小鬼喝教下跪。重湘问
道:“上面坐者何人?我去跪他?”小鬼道:“此乃阎罗天子。”重湘闻说,心
中大喜!叫道:“阎君,阎君,我司马貌久欲见你,吐露胸中不平之气,今日幸
得相遇。你贵居王位,有左右判官,又有千万鬼卒,牛头、马面,帮扶者甚众。
我司马貌只是个穷秀才,孑然一身,生死出你之手。你休得把势力相压,须是平
心论理,理胜者为强。”阎君道:“寡人忝为阴司之主,凡事皆依天道而行。你
有何德能,便要代我之位?所更正者何事?”
重湘道:“阎君,你说奉天行道,天道以爱人为心,以劝善惩恶为公。如今
世人有等慳吝的,偏教他财积如山;有等肯做好事的,偏教他手中空乏。有等刻
薄害人的,偏教他处富贵之位,得肆其恶;有等忠厚肯扶持人的,偏教他吃亏受
辱,不遂其愿。作善者,常被作恶者欺瞒;有才者,反为无才者凌压。有冤无诉,
有屈无伸,皆由你阎君判断不公之故。即如我司马貌,一生苦志读书,力行孝弟,
有甚不合天心处?却教我终身蹭蹬,屈于庸流之下。似此颠倒贤愚,要你阎君何
用?若让我司马貌坐于森罗殿上,怎得有此不平之事?”
阎君笑道:“天道报应,或迟或早,若明若暗:或食报于前生,或留报于后
代。假如富人慳吝,其富乃前生行苦所致;今生慳吝,不种福田,来生必受饿鬼
之报矣。贫人亦由前生作业,或横用非财,受享太过,以致今生穷苦;若随缘作
善,来生依然丰衣足食。由此而推,刻薄者虽今生富贵,难免堕落;忠厚者虽暂
时亏辱,定注显达。此乃一定之理,又何疑焉?人见目前,天见久远。人每不能
测天,致汝纷纭议论,皆由浅见薄识之故也。”
重湘道:“既说阴司报应不爽,阴间岂无冤鬼?你敢取从前案卷,与我一一
稽查么?若果事事公平,人人心服,我司马貌甘服妄言之罪。”阎君道:“上帝
有旨,将阎罗王位,权借你六个时辰,容放告理狱。若断得公明,还你来生之富
贵;倘无才判问,永堕酆都地狱,不得人身。”重湘道:“玉帝果有此旨,是吾
之愿也。”
当下阎君在御座起身,唤重湘入后殿,戴平天冠,穿蟒衣,束玉带,装扮出
阎罗天子气象。鬼卒打起升堂鼓,报道:“新阎君升殿!”善恶诸司,六曹法吏,
判官小鬼,齐齐整整,分立两边。重湘手执玉简,昂然而出,升于法座。诸司吏
卒,参拜已毕,禀问要抬出放告牌。重湘想道:“五岳四海,多少生灵!上帝只
限我六个时辰管事,倘然判问不结,只道我无才了,取罪不便。”心生一计,便
教判官分付:“寡人奉帝旨管事,只六个时辰,不及放告。你可取从前案卷来查,
若有天大疑难事情,累百年不决者,寡人判断几件,与你阴司问事的,做个榜样。”
判官禀道:“只有汉初四宗文卷,至今三百五十馀年,未曾断结,乞我王拘审。”
重湘道:“取卷上来看。”判官捧卷呈上。重湘揭开看时,一宗屈杀忠臣事,原
告:韩信、彭越、英布;被告:刘邦、吕氏。一宗恩将仇报事,原告:丁公;被
告:刘邦。一宗专权夺位事,原告:戚氏;被告:吕氏。一宗乘危逼命事,原告:
项羽;被告:王翳、杨喜、夏广、吕马童、吕胜、杨武。重湘览毕,呵呵大笑道:
“恁样大事,如何反不问决?你们六曹吏司,都该究罪。这都是向来阎君因循担
阁之故。寡人今夜都与你判断明白。”随叫直日鬼吏,照单开四宗文卷原、被告
姓名,一齐唤到,挨次听审。那时振动了地府,闹遍了阴司。有诗为证:
每逢疑狱便因循,地府阳间事体均。今日重湘新气象,千年怨气一朝伸。
鬼吏禀道:“人犯已拘齐了,请爷发落。”重湘道:“带第一起上来。”判
官高声叫道:“第一起犯人听点!”原、被共五名,逐一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