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小姐,怕出入不便,不好进来。”碧云转
身回复小姐。小姐想起夜来音韵标格,一时间春心摇动,便将手指上一个金镶宝
石戒指儿,褪将下来,付与碧云,分付道:“你替我将这件物事,寄与阮三郎,
将带他来见我一见,万不妨事。”碧云接得在手,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慌
忙来到小轩。阮三官还在那里。碧云手儿内托出这个物来,致了小姐之意。阮三
口中不道,心下思量:“我有此物为证,又有梅香引路,何怕他人?”随即与碧
云前后而行。到二门外,小姐先在门傍守候,觑着阮三目不转睛,阮三看得女子
也十分仔细。正欲交言,门外吆喝道:“太尉回衙!”小姐慌忙回避归房,阮三
郎火速回家。
自此把那戒指儿紧紧的戴在左手指上,想那小姐的容貌,一时难舍。只恨闺
阁深沉,难通音信。或在家,或出外,但是看那戒指儿,心中十分惨切。无由再
见,追忆不已。那阮三虽不比宦家子弟,亦是富室伶俐的才郎。因是相思日久,
渐觉四肢羸瘦,以至废寝忘餐。忽经两月有余,恹恹成病。父母再三严问,并不
肯说。正是:口含黄柏味,有苦自家知。
却说有一个与阮三一般的豪家子弟,姓张,名远,素与阮三交厚。闻得阮三
有病月余,心中悬挂。一日早,到阮三家内询问起居。阮三在卧榻上听得堂中有
似张远的声音,唤仆邀入房内。张远看着阮三面黄肌瘦,咳嗽吐痰,心中好生不
忍,嗟叹不已。坐向榻床上去问道:“阿哥,数日不见,怎么染着这般晦气?你
害的是甚么病?”阮三只摇头不语。张远道:“阿哥,借你手我看看脉息。”阮
三一时失于计较,便将左手抬起,与张远察脉。张远按着寸关尺,正看脉间,一
眼瞧见那阮三手指上戴着个金嵌宝石的戒指。张远口中不说,心下思量:“他这
等害病,还戴着这个东西,况又不是男子之物,必定是妇人的表记。料得这病根
从此而起。”也不讲脉理,便道:“阿哥,你手上戒指从何而来?恁般病症,不
是当耍。我与你相交数年,重承不弃,日常心腹,各不相瞒。我知你心,你知我
意,你可实对我说。”阮三见张远参到八九分的地步,况兼是心腹朋友,只得将
来历因依,尽行说了。张远道:“阿哥,他虽是个宦家的小姐,若无这个表记,
便对面相逢,未知他肯与不肯;既有这物事,心下已允。待哥哥将息贵体,稍健
旺时,在小弟身上,想个计策,与你成就此事。”阮三道:“贱恙只为那事而起,
若要我病好,只求早图良策。”枕边取出两锭银子,付与张远道:“倘有使用,
莫惜小费。”张远接了银子道:“容小弟从容计较,有些好音,却来奉报。你可
宽心保重。”
张远作别出门,到陈太尉衙前站了两个时辰。内外出入人多,并无相识,张
远闷闷而回。次日,又来观望,绝无机会。心下想道:“这事难以启齿,除非得
他梅香碧云出来,才可通信。”看看到晚,只见一个人捧着两个磁瓮,从衙里出
来,叫唤道:“门上那个走差的闲在那里?奶奶着你将这两瓮小菜送与闲云庵王
师父去。”张远听得了,便想道:“这闲云庵王尼姑,我平昔相认的。奶奶送他
小菜,一定与陈衙内往来情熟。他这般人,出入内里,极好传消递息,何不去寻
他商议?”又过了一夜。到次早,取了两锭银子,径投闲云庵来。
这庵儿虽小,其实幽雅。怎见得?有诗为证:
短短横墙小小亭,半檐疏玉响玲玲。尘飞不到人长静,一篆炉烟两卷经。
庵内尼姑,姓王,名守长,他原是个收心的弟子。因师弃世日近,不曾接得
徒弟,止有两个烧香、上灶烧火的丫头。专一向富贵人家布施。佛殿后新塑下观
音、文殊、普贤三尊法像,中间观音一尊,亏了陈太尉夫人发心喜舍,妆金完了,
缺那两尊未有施主。这日正出庵门,恰好遇着张远。尼姑道:“张大官何往?”
张远答道:“特来。”尼姑回身请进,邀入庵堂中坐定。
茶罢,张远问道:“适间师父要往那里去?”尼姑道:“多蒙陈太尉家奶奶
布施,完了观音圣像,不曾去回复他。昨日又承他差人送些小菜来看我,作意备
些薄礼,来日到他府中作谢,后来那两尊,还要他大出手哩。因家中少替力的人,
买几件小东西,也只得自身奔走。”张远心下想道:“又好个机会。”便向尼姑
道:“师父,我有个心腹朋友,是个富家。这二尊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