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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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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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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好走。”三巧儿道:

    “明日专专望你。”婆子作别下楼,取了破伞,出门去了。正是:世间只有虔婆

    嘴,哄动多多少少人。

    却说陈大郎在下处呆等了几日,并无音信。见这日天雨,料是婆子在家,拖

    泥带水的进城来问个消息,又不相值。自家在酒肆中吃了三杯,用了些点心,又

    到薛婆门首打听,只是未回。看看天晚,却待转身,只见婆子一脸春色,脚略斜

    的走入巷来。陈大郎迎着他,作了揖,问道:“所言如何?”婆子摇手道:“尚

    早。如今方下种,还没有发芽哩。再隔五六年,开花结果,才到得你口。你莫在

    此探头探脑,老娘不是管闲事的。”陈大郎见他醉了,只得转去。

    次日,婆子买了些时新果子、鲜鸡、鱼、肉之类,唤个厨子安排停当,装做

    两个盒子;又买一瓮上好的酽酒,央间壁小二挑了,来到蒋家门首。三巧儿这日

    不见婆子到来,正教晴云开门出来探望,恰好相遇。婆子教小二挑在楼下,先打

    发他去了。晴云已自报知主母。三巧儿把婆子当个贵客一般,直到楼梯口边迎他

    上去。婆子千恩万谢的福了一回,便道:“今日老身偶有一杯水酒,将来与大娘

    消遣。”三巧儿道:“到要你老人家赔钞,不当受了。”婆子央两个丫鬟搬将上

    来,摆做一卓子。三巧儿道:“你老人家忒迂阔了,恁般大弄起来。”婆子笑道:

    “小户人家,备不出甚么好东西,只当一茶奉献。”晴云便去取杯箸,暖雪便吹

    起水火炉来。霎时酒暖,婆子道:“今日是老身薄意,还请大娘转坐客位。”三

    巧儿道:“虽然相扰,在寒舍岂有此理?”两下谦让多时,薛婆只得坐了客席。

    这是第三次相聚,更觉熟分了。饮酒中间,婆子问道:“官人出外好多时了

    还不回,亏他撇得大娘下。”三巧儿道:“便是,说过一年就转,不知怎地担阁

    了。”婆子道:“依老身说,放下了恁般如花似玉的娘子,便博个堆金积玉也不

    为罕。”婆子又道:“大凡走江湖的人,把客当家,把家当客。比如我第四个女

    婿朱八朝奉,有了小女,朝欢暮乐,那里想家?或三年四年,才回一遍。住不上

    一两个月,又来了。家中大娘子替他担孤受寡,那晓得他外边之事?”三巧儿道:

    “我家官人到不是这样人。”婆子道:“老身只当闲话讲,怎敢将天比地?”当

    日两个猜谜掷色,吃得酩酊而别。

    第三日,同小二来取家火,就领这一半价钱。三巧儿又留他吃点心。从此以

    后,把那一半赊钱为由,只做问兴哥的消息,不时行走。这婆子俐齿伶牙,能言

    快语,又半痴不颠的,惯与丫鬟们打诨,所以上下都欢喜他。三巧儿一日不见他

    来,便觉寂寞,叫老家人认了薛婆家里,早晚常去请他,所以一发来得勤了。世

    间有四种人惹他不得,引起了头,再不好绝他。是那四种?游方僧道、乞丐、闲

    汉、牙婆。上三种人犹可,只有牙婆是穿房入户的,女眷们怕冷静时,十个九个

    到要扳他来往。今日薛婆本是个不善之人,一般甜言软语,三巧儿遂与他成了至

    交,时刻少他不得。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大郎几遍讨个消息,薛婆只回言尚早。其时五月中旬,天渐炎热。婆子在

    三巧儿面前,偶说起家中蜗窄,又是朝西房子,夏月最不相宜,不比这楼上高厂

    风凉。三巧儿道:“你老人家若撇得家下,到此过夜也好。”婆子道:“好是好,

    只怕官人回来。”三巧儿道:“他就回,料道不是半夜三更。”婆子道:“大娘

    不嫌蒿恼,老身惯是挜相知的,只今晚就取铺陈过来,与大娘作伴,何如?”三

    巧儿道:“铺陈尽有,也不须拿得。你老人家回覆家里一声,索性在此过了一夏

    家去不好?”婆子真个对家里儿子媳妇说了,只带个梳匣儿过来。三巧儿道:

    “你老人家多事,难道我家油梳子也缺了,你又带来怎地?”婆子道:“老身一

    生怕的是同汤洗脸,合具梳头。大娘怕没有精致的梳具,老身如何敢用?其他姐

    儿们的,老身也怕用得,还是自家带了便当。只是大娘分付在那一门房安歇?”

    三巧儿指着床前一个小小藤榻儿,道:“我预先排下你的卧处了,我两个亲近些,

    夜间睡不着好讲些闲话。”说罢,检出一顶青纱帐来,教婆子自家挂了,又同吃

    了一会酒,方才歇息。两个丫鬟原在床前打铺相伴,因有了婆子,打发他在间壁

    房里去睡。

    从此为始,婆子日间出去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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