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顶风冒雨地离开看守所之后,雷停离开接见室,一路低头疾行,在警员的监护下回到监仓。
回仓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回到监仓,就自顾自坐到窗下的铺位上,拿出烟斗,也不装填烟丝,就那样空叼在嘴里,垂目不语。
铁窗半开,窗外被风吹斜的雨丝淋在雷停的头上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只是啜着烟斗,垂眼,低头。
监仓中的犯人也都习惯了他的种种古怪表现,各自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闲聊,没人理会他。只有监仓把头“大疤”坐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伸手轻拭着自已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眯眼望着雷停。
半个小时后,门外有警员轻敲铁门,低声说道:“雷公,有你的电话。”
雷停应着,放下烟斗,走出门外。门口的警员将手中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雷停看看那警员,低声说道:“这不好吧?!”
警员摇摇头,语声低沉却坚决地说道:“在我们眼里,您一直都不是嫌疑人。”
雷停嘴角微动,露出一丝淡然的苦笑,不再多说,接过手机凑到耳边。
警员四下看了看,径自走开一段距离。
雷停背倚着监仓铁门,对着走廊外淅沥不绝的雨帘,缓缓蹲下。
手机里传来孙超粗哑的语声:“雷公,我在你家里。”
“怎么样?”
孙超哼声说道:“不怎么样!我什么也没找到,你家里干净得象五星级酒店的茅房!一切井井有条,各安其位,那个工作台上除了擦得雪亮的工具,连个硬币都看不见,更别说什么来路不明的巾了!”
雷停眉头微皱,随即展颜说道:“你找一下颜静的电话,打给她问一下。”
孙超答应了一声:“你先别回去,就拿着电话等我。”
雷停挂断电话后,盘膝坐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手机放在面前地上,双手按膝,展眉闭目,仿如老僧入定般再不稍动。
檐边落下的雨水清涟如链,触体生寒的秋风从雨里直掠入廊下,几片干瘪的枯叶在墙角边直滚出去,弹跳几下后滚入廊下的雨水中。
“铃铃”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雷停缓缓睁开双眼,拿起手机凑到耳边。
“找到了找到了。”雷停刚刚“喂”了一声,那边的孙超就欣喜地大叫着:“找到那个‘巾’了,是一条白色的丝巾!颜静帮你收拾屋子时,把它收到了衣柜里。”
雷停冷声截道:“上面有什么?!”
“呃。”孙超扬起手,举高丝巾仔细看了看:“在丝巾的边角处有几个用油笔写的小字,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嗯,是油笔,用油笔写的。”
雷停皱眉:“什么字?!把字念给我听!”
“哦。”孙超答应着,将丝巾直凑到眼前,近到快要贴到鼻尖的程度:“七上八下九十九鱼血。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字谜。”雷停淡淡地说:“那家伙留给我的字谜。”
孙超微微咋舌:“这个A君还真是个人物,竟然把这个字谜埋到了你的眼皮底下!这,这他妈真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雷停没有理会孙超的叫骂,眉头皱得紧蹙成一团,喃然低语说道:“九十九是个很简单的字谜。百中缺一,加一则成百,谜底是个‘白’字。在这一整句里,九十九放在中间,起到的是分隔的作用,那么七上八下和鱼血就是各自独立的两个谜语。”
孙超讶然:“雷公,你,你也太牛了点吧?!只听了一遍就猜出了一个!我他妈想了这么半天才想明白你说的加一成百是怎么回事!白上面加一横正是百字,九十九就是差一没有成百,,,”
“闭嘴。”电话里传出雷停冷厉的低叱,孙超一下将下面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除了雨声,四下里一片静寂,连平时在走廊上往来巡逻的警员也远远地停住脚步,看着坐在地上垂目凝思的雷停。
良久,良久。
“七八,上下,十五,卡。”雷停移开嘴边的手机,用只有自已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默念,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恍然说道:“他在用这条易猜的谜语误导我!这两条谜语和这一条绝对不是同一类型的谜语。如果这两条不是字意谜,那又会是什么呢?!”
边说着,雷停蘸着地面上的水渍,在地上写出七上八下和鱼血的字样。但只一睁眼的工夫,那字迹就在冷风吹拂下迅速变淡、消湮无迹。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字谜后面肯定隐藏着一名生死未卜的受害者。按时间推断,这名受害者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但按照A君的一贯做法,这名受害人身上说不定还会有指向其他做案对象的线索!早一点找到那些线索,说不定就能救回一条人命!可是,这两个古怪的字谜,,,”
尽管雷停竭立控制着自已的思维不要去胡思乱想,将全部心神专注在破解字谜上。可是当他在脑海里将各种字谜破解方式都遍寻了一通,却找不到一种可以与现在这字谜相符的形式时,那种无路可走的焦灼和无能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