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呆坐了十几分钟后,雷停伸着懒腰呵着犹自散发出淡淡酒味的哈欠走进洗手间。
沾着灰尘、草屑,散发着烟臭、酒味的衣裤不断从洗手间扔出,接二连三地堆到趴在门口的虎影身上。虎影雕像一样毫无反应地原地趴俯不动,任由脏衣裤压在身上,下颌贴着地板连眼睛都闭了起来,一派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懒懒的仿似又已睡去。
一阵零落的水声响过,只穿着一条平脚短裤的雷停挺着湿淋淋的头光着双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到厨房从一堆杯盘里掏出一个满是垢渍的咖啡壶,胡乱用水冲了冲,打开头顶柜子拿出一大袋打开口的黑咖啡粉,一古脑地倒了一壶底,加上小半壶水,放在灶上点火加热。
在早上充沛的阳光下,站在厨房里的雷停浑身精赤,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胸口、小腹和大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不是特别的明显坟起却满含着危险的爆发力。左臂精壮的三角肌外侧更有一块巴掌大的异形红印。那红印不但面积大,形状也很特别,起伏有致,象极了一只虎头的侧象,更特别的是恰恰在应该是虎眼的地方生有一个突出的肉疣,使得这块红印愈加酷似嗔目咆哮的虎头。
雷停“虎眼雷公”这一绰号中的虎眼二字,完全从这红印上而来。
在煤气灶咝咝燃烧的轻响声中,雷停趴到厨房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双手支地大起大落地做起了俯卧撑。四五分钟后,滚开沸腾的咖啡壶喷着水汽发出低鸣,雷停已做了二百余个俯卧撑,面色微红却气不长出地挺身站起关上了灶火。
端着不加糖的黑咖啡,雷停缓步悠然地踱到方厅,坐到堆满书籍和脏衣服的旧沙发上。伸手在沙发缝里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小遥控器对着CD机按了两下,CD机亮起红灯,发出细不可闻的启动声。没多一会儿,两个木质的音箱里发出悠扬而低沉的乐曲。
被埋在衣堆里的虎影耳朵微动,却仍旧一动不动地闭眼趴俯。
喝了一杯酸涩的黑咖啡,听了两首协奏曲后,雷停在沙发上的衣堆里,找了一套相对干净的衣裤穿好,蹬上一双软皮休闲鞋拿好手包转身拉开房门。
在雷停还未跨出门口的时候,一直趴俯在地上的虎影异常迅速又悄无声息地从衣堆中起身弹起,径直从他身侧穿过,先一步窜到楼道中,蹲伏在楼梯边歪头看着雷停锁好房门。
雷停将虎影送到卡萨布兰卡,交给了兀自睡眼惺松的老海。也不叫局里的车,晃晃荡荡地步行到长途车站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客车。
两个小时后,十二点二十七分,雷停走下长途客车,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侧身坐进去,低声向司机说出一个街道名称:“沪水路37号,原市文化宫。”
在省城的整体城市规划中,原来的市文化宫正是处在新城区与老城区的交界点上,占地颇广,四周茂树环绕,虽直面闹市,却别有田园清幽之意,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段。无数的建筑开发商在文化宫拆迁后就不遗余力地奔走活动,都想将这块地开发成当地最好的商业住宅,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如愿。而现在的这块地,却早已被天路集团不动声色地拿了下来,并将自已在北方的唯一一个办事处建在了地块正前面,迎着车来车往的主干道,背靠空阔、清幽的空地,仿似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守护着这块风水宝地。
出租车停在街边,雷停付钱下车,一栋银灰色玻璃幕墙到顶的十层楼房巍然屹立,楼顶竖着高近六米见方的四个草体金字“天路集团”。门前黑色理石铺就的台阶直延到街边,台阶上铺着一指厚的深灰地毯,显露着一种内敛却锋芒隐然的气度。门口两侧没有平常企业常见的石雕雄狮,却有两株笔直参天、胸围超过一米的森然大树,其树干通直挺拔,枝子向侧面斜伸出去,全树犹如一座宝塔。枝叶扶疏,树形秀丽,既古朴典雅,又肃穆端庄。那树冲天向上,树冠处几乎与十楼的楼顶接近。两棵相对竟有森森之意。
雷停仔细看去,心里暗惊,对这天路集团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这两棵树竟是极为稀少珍贵的、素有“活化石”之称的水杉,只这两棵胸围超过一米的大树自身的价值就已与身后这栋楼差相仿佛了!
无论门前还是阶下,一个保全人员都没有,只有几个圆形的监控摄象头在不时的左右摇摆。风过树梢,送来阵阵凉意。雷停以手掩唇,低头轻咳着走上台阶,推开两扇镂花的青色铜门落脚无声地走了进去。
在十楼向南大开窗的阔大办公室里,雷停见到了天路集团驻省城办事处主任——史洪江。
史洪江是一位风度翩然的中年男人,金丝眼镜,眉端鼻挺,微薄的双唇习惯性的轻抿着,透明的镜片后一双湛然的双眼流露出一种举重若轻的澹泊和睿智。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棉质白衬衣,迎着窗口吹入的秋风衣袂飘飞,一派清隽、洒然的大家风范。
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史洪江面带优雅而世故的浅笑,将雷停引到办公室南侧休憩区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坐定。
“雷队长找我一定有很要紧的事,在开始讯问前,有没有心情喝一杯?”史洪江坐到雷停